那婆娘见他的神情,走上前几步道:“我说的是真的。你是没看见,那人看你的眼神就像要贴在你身上一样。怕是没安好心。读书的人使起坏可比那些地主老财阴损。我娘家有个堂妹。寡妇失业的带着个闺女。收留了一个落难的秀才。亲戚邻里都劝她,那外乡人不能相信。她偏不听。死心塌地要跟那秀才过。卖了糊口的地给那秀才在县上谋了个差事。那秀才有了钱,又娶了个黄花大闺女当老婆。整天把我那堂妹当老妈子使唤。邺娘子,你可要当些心。”
魏鹏程看那婆娘不过三十上下。乡下人风吹日晒,一张黑红的脸庞上满是担忧。逐笑了笑,轻轻点了点头。起身往屋里去了。
那婆娘在身后叫道:“我的邺娘子哎,以后你万不可当着外人笑。会招来祸事的。”
魏鹏程回屋,捡起桌上的水银镜子。对着镜子里的自己看了良久。忽然想起邺胜安从对自己偶尔的失神。他抬手,轻轻抚摸着自己粉润的唇瓣。回想着那短暂的一啄。想起邺胜安因为听自己说,只是一个玩笑时的怒火。脸上漾起淡淡的笑容。暗道:“如果你弃我,我就笑给天下人看。气死你。”
他在屋里对镜自艾。邺胜安已经随段子心回来。两人在梧桐树下坐定。郝大的婆娘提了壶白开水出来,就把女儿拘进厨房,不让她乱跑。
邺胜安给各自到了一碗水,才道:“先生不要嫌弃。”
段子心环视整个院子,笑道:“大人真是每回都让段某意外。这院子收拾的倒不错。”
邺胜安喝着水道:“这是小魏的庄子。”
“小魏?”段子心道:“怎么听着这么耳熟?”
邺胜安点头道:“魏鹏程。”想起他为了让自己信任不惜喝下哑药,邺胜安的心头格外沉重。
“魏鹏程。”段子心声音陡然提高。他想起来了。那邺娘子怪不得看着眼熟,和魏鹏程长得实在太像了。
邺胜安不明白他为什么忽然这么激动,问道:“怎么了?他得罪你了?”
“没有。”段子心察觉到自己的失态,低头喝水。
邺胜安道:“你找我什么事?”
段子心这才抬起头,道:“你知道这次羌人送来的质子是谁?”
邺胜安专心的听。段子心接着道:“是土木不脱。他要见你。皇上恩准了。”
邺胜安淡淡道:“见了又能怎样?难道以他现在质子的身份,还能把我怎么样?”
段子心道:“如果大人还是一年前的大人,他许是不能把你怎么样。可现在,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和谈虽然成功,边贸已开。可羌人对于大人的憎恨可不见得能放下。”
邺胜安道:“那又怎样?世间已经没有聂小泉了。”
段子心道:“对于别人来说是,可大人别忘了,宝嘉可是从土木不脱帐中逃出来的。”
邺胜安面色一冷:“你想说什么?”这些人希望把他从那段属于聂小泉的岁月择出来,又不肯让他彻底撕脱。这种被人玩弄于鼓掌的感觉十分不好。
段子心正了颜色道:“土木不脱这个人颇有几分雄心壮志。只因为生母是大邺人才在赫哲王帐下备受排挤。如果能拉拢此人,为我所用。西北十年无忧。”
邺胜安淡然道:“皇上想扶持土木不脱,让他有实力回草原和其他的王子争储?”
段子心道:“有何不可?”
邺胜安反问:“皇上就不怕养虎为患?土木不脱这个人内心冷酷,城府极深。一但他成了王,草原必定掀起血雨腥风。等到草原一统的时候,就是我大邺大敌当前的时候。”
段子心点头:“大人说的不错。可大人有没有想过,就让他一统草原又怎么样?难道我大邺会永远这样四分五裂,坐以待毙?”
邺胜安道:“那天下兵戈何时止呢?”
段子心望着他:“四海靖平时,兵戈自止。”
许久,邺胜安点头:“好,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