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又告诉萧图古的斥候,让萧图古他们按原计划行事,但以骚扰为主,千万别缠斗,一旦出现死伤,或发现敌我力量悬殊,立马就跑。等那士兵复述无误,才让他回去。
狄奥多拉盯着地图,云州到黑风口,直线看下来,应该是七十五里,但都是山路,如果自己进入外长城设伏,会怎样呢?当然,这样做也极其冒险,己方不熟悉地理在前,而宋军如果回过神来,关门打狗,自己就成了瓮中之鳖了。她告诉耶律兴哥,营地向西面移动二十里,让开黑风口前面的主干道,晚上尽量少点火,省的南朝军队发现。
第二天早上,狄奥多拉就带上白佳玉,跟着耶律兴哥手下的斥候营,进了阴山山脉。阴山山顶,在大漠这面,离地面至少五百米,当然,从南面看,至少得八百米。狄奥多拉毕竟是女子,身穿重甲,徒步攀爬这么高,难免有些疲累,扶着白佳玉,不停喘息。
三人所处,正是一处,此烽火台全用夯土建成,想必建于秦汉,历经千年风雨,边缘有些坍塌,但阶梯还能使用。她登上烽火台顶,摘下头盔,山风凛冽,将她满头白发吹的狂飙乱舞,再配上苍白的脸色,笔直的身板,好似一株戈壁上的白杨,刚强,而不失美感。
她整了整头发,扶着白佳玉肩膀,向下俯瞰,之前白佳玉所讲,尽数现于她脑中:山的北面,一条笔直的官道一路向南,深入大山腹地,管道两侧十里开外,左右两侧整齐分布者无数四亩见方的田地,这些田地虽然荒废日久,但还是清楚地看到田垄边界,一些废弃的草屋静静地伫立在田地周围,仿佛一名忠诚卫士,等待着主人的归来。
在低头看山时,阴山北麓贴着大漠,寒风吹打,降水稀少,植被不多,岩石裸露,光秃秃甚是荒凉,但越过山脊,南面森林植被就茂密不少,只不过现在正值冬天,草木凋零,尽失苍翠,反倒现出一种灰色晦暗的肃杀之气。狄奥多拉叹了口气,心想这不就是北方贫穷,南方富庶的真实写照么?
事实上,汉唐以来,大漠游牧民族南下,多走黑风口和雁门关,古北口和居庸关,一直被冷落。因为契丹起源于辽河周围,古北口、居庸关、檀关才成为南朝关注重点。
“秦时明月汉时关,万里长征人未还,但使龙城飞将在,不教胡马度阴山!”狄奥多拉吟唱着王昌龄的诗句,这是她学汉文以来,记住为数不多的诗词。当时还不理解,而今,她登高远望,下面的黑风口宛若一道铁闸,将棉马故道拦腰切断,突然理解了诗中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豪情。
千百年来,不知有多少胡人战士,为了生存和荣耀,从这里进入汉地,纵马抢掠;也不知有多少汉人勇士,为了保护家园的财富,撇家舍业,奔赴边塞,不破楼兰终不还。
如果真有闲情,把阴山脚下每寸土地翻开,应该下面都有一具枯骨吧!
身处游牧农耕交接之地,真应了那句话:自古燕赵多祸殃,大鼓小曲话凄凉!
“哎,我真是傻!”狄奥多拉看着周围景色,心中灵光一闪,重重地一顿足,大声道:“居军荒泽,草楚幽秽,风飚数至,可焚而灭!吴子里面讲的清清楚楚,我竟然忘了!”
白佳玉有些不解,转头看向狄奥多拉。
“你们中国人的兵书,你不看么?”狄奥多拉耸了耸肩,指向阴山南麓,说道:“你看,南面这么多枯树枯草,而且天气干旱,还刮着北风,如果方瑾函的车队来了,只要我们在这里放一把火,他永远都出不去!还打什么伏击,玩什么骚扰!”
“我操,你这把火烧起来,估计整个阴山都没了,不过这真的是一个好办法。”白佳玉双手一摊,道:“可是我们目前,恐怕只有火把了,烧山估计需要火箭火油。”
狄奥多拉眉头紧锁,显然对自己漏算这招,很是后悔。
“大于越,你看那里!”耶律兴哥也来到了烽火台上,向东面指去,低声道:“那里有南朝的旗子!”
狄奥多拉顺着耶律兴哥手指望去,果然,东面十里外的烽火台上,真有几面红影随风飘舞,还有影影绰绰几个人影在走动,现在山上没有红叶,如果没错,看样子就是南朝的军旗和军队。
狄奥多拉脸色一变,问道:“白,你说这里荒废已久了,是么?”
“是啊。”白佳玉也对这里出现军队很疑惑,自语道:“难道他们就是南朝派来的援军?要么就是南朝派来的巡逻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