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丽琪在萧文殊奴的指引下,很快找到了白蕴冰。她被单独安排在了一间小屋,裹着胡裘,坐在椅上,双腿并拢,腰背挺直,就算伊丽琪推门进来,也浑如不觉。
伊丽琪走到她身边,仔细端详,这汉人姑娘白白净净,长长的齐刘海儿把眉毛都遮了起来,鹅蛋脸冻得绯红,身上裹着狐裘,文雅柔弱,给人一种感觉,谁见到她,都要疼爱一番,不忍心去伤害。
她闻到了伊丽琪身上的腥膻味儿,感到伊丽琪要和她搭话,转过头去,不愿理睬。
伊丽琪把孟邈放到床上,又回到白蕴冰身前,搬个凳子坐下,说道:“他好像劳风了,你得看看。”
白蕴冰听到这话,镇静消失的无影无踪,猛地睁开眼睛,往床上一看,孟邈正打着摆子。她一个箭步窜到床旁,拍了拍孟邈的脸,轻声叫道:“三哥,三哥!”
“鬼!鬼!不可能,不可能!”孟邈大叫了几句,又晕了过去。
白蕴冰瞪着伊丽琪,咬牙质问:“你们这些野蛮人,对他做了什么?”
“要不是我们给他包上羊皮,他早他妈都冻死了。”伊丽琪说着,又从外面搬了个炉子,拿个木板,也不抬头,一边扇,一边说道:“你或许应该问问,他在雷神部族,都做了什么!”
白蕴冰见伊丽琪面黄肌瘦,一脸菜色,好像一生从来没吃饱饭似得,身上的皮袄破破烂烂,血迹红一块紫一块,不是奴隶,就是最底层的牧民。这种人问话,她自不用回答,反吩咐道:“去烧壶水,我要用。”
可伊丽琪仿佛聋了,不抬头,自顾自的生着火。
“去烧壶水!”白蕴冰抬高了声调,她感觉自己脾气已经够好了,若放在别的师兄弟身上,手下的契丹人敢这么不听话,早就大耳刮子抡过去了。
伊丽琪扇着灶膛,抽空抬头看她一眼,懒洋洋的说道:“注意你的语气,你现在是阶下囚,而我是狱卒。还有,我听家人说,中华乃礼仪之邦,你说话的时候,就不会加一个‘请’字?”
若在平日,白蕴冰怎能向这个外族贱民低头?但孟邈已经烧的晕了过去,心中纵然一百个不愿,还是低声请求:“请……请你烧壶水,人命关天,我……我必须把他救活。”
伊丽琪哼了一声,提起锡制水壶,从门外的冰桶里捡了几块冰装进去,回到屋里,把水壶坐在了火炉上,之后继续蹲伏在地,扇旁边那个火炉的灶膛。
“水怎么还没开?”白蕴冰有些不耐烦,在她印象里,水应该很快就会烧开,或者说,她从来没想过水应该多长时间烧开,因为这对她来说,属于“鄙事”。
而且她刚拿了孟邈的脉,又看了他的症状,真是外有寒邪,内有热毒,如果不迅速把热毒驱掉,很快就会邪陷厥阴,命在顷刻了。可如果没有热水,身上全是泥浆,根本不能进针治病。
“该开的时候,自然会开。还有,我在生火,这屋子冷得很,一个炉子根本不够,如果你现在给他擦身上,管保冻死。”伊丽琪拿着木棍捅了捅灶膛,又添了把干草。
她故意堵住对面风口,如此干草见了炭火,浓烟呜的一下充满了整个房间,白蕴冰被呛的连连咳嗽,捂住鼻子,连连跺脚,大声斥责:“你干什么?没看到有病人?他不能吸烟尘的!”
“闭上你的嘴!”伊丽琪表面厉声呵斥,但看着这位自命清高的大小姐失态的样,内心感到十分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