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这话的功夫,金桂端着绿釉雕花水盆进了门, 她掀开帘子入室,见宁樱一脸震惊的望着谭慎衍,清丽如芙蓉的脸因着惊讶略微怔忡,而谭慎衍靠在床头的衣架前,笑而不语, 她顿了顿, 快速的放下帘子,眉眼小心翼翼瞥过谭慎衍,留意他点了下脑袋,又急忙退了出去,换做平日,她是要拧了巾子给宁樱洗脸的,谭慎衍在,这些事儿反而轮不到她了。
宁樱讶然许久,听着帘子传来晃动她回过神, 怔怔道,“姐夫不想留在京中回来做什么?他在昆州得心应手做得好好的, 换个地方, 什么都要从头再来,而且,去了其他地方想要回京,就只能等三年后了,岂不是埋没了他?”
她有些不明白苟志的想法了,苟志两袖清风,进思尽忠,任地方父母官能为百姓办事不假,但毕竟能力有限,回京任职则不同,官职越高,手里的权势越多,他一呼百应,一句话吩咐下去,下边的官员不敢不从,那样造福的百姓会更多。
谭慎衍试了试水温,取盆沿挂着的白色巾子,带着巾子双手放入盆里,沾了水拧干递给宁樱,嘴角抿起嘲讽的笑,“他心系百姓,身处何地都不太在意,可他不是一个人,身边那位可是个娇贵的,他不在意自己,也得在意你姐姐不是?”
“不会吧。”宁樱抿了抿唇,直觉不太可能,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宁静芸在昆州不是待得好好的吗?如何想到回京了?
“什么不会,这世上,不只有男人贪慕权势,你们女人较真起来,厉害多了。”他展开巾子盖到宁樱脸上,宁静芸那人野心勃勃,当初为了身份地位主动去清宁侯府做妾,程云润被摘去世子之位又放低姿态让黄氏接她出来,那等心思,进了皇宫都不会吃亏,其心性坚韧,脸皮厚若城墙,京城上下,她居第二,没人敢居第一。
宁樱仔细想了想,没准回京还真是宁静芸的心思,她刚怀身孕若不是她的意思,苟志无论如何都会让她静心养胎,出了头三个月再说。宁静芸不顾腹中孩子火急火燎回京是怕错过这次苟志要等三年吧。琢磨清楚其中的门道,宁樱心里愈发为苟志感到惋惜,由着谭慎衍的手隔着巾子在自己脸上搓也没阻止,叹息道,“姐夫为姐姐下厨做糕点,听他话里的意思,像是熟稔惯了,她总身在福中不知福,来日没人宠着她了,不知会不会后悔。”
“不会,以宁静芸的心思,没了苟志她还有其他,她心里门清着呢。”宁樱看来,感情不是最重要的,身份权势才是,那种人,即使被所有人冷淡她也不在意,只有手里握着点东西就成,这也是为什么昆州地震宁静芸抱着盒子舍不得撒手的原因。
手不重不轻在宁樱脸上搓了几下,随即拿开巾子,发现她脸上的妆容没擦干净不说,反而晕染成水墨画似的,极为滑稽,他眉毛一挑,笑了起来。
宁樱对他忽然冲自己笑有些摸不着头脑,“怎么笑得阴阳怪气的,你又知道什么不得了的事情不成?”
谭慎衍揉了揉她脸颊,转身走到床前,掏出枕头下的铜镜,宁樱心有疑惑,跟着走过去,谭慎衍掉转头,举起手里的铜镜,刚开始没反应过来,待看清镜子里的容颜,惊呼起来,“你故意的。”
忙掩了面走到四脚架前,弯腰,掬了捧水使劲搓洗自己的脸,骂起谭慎衍来,她没束起袖子,这会儿衣袖染水湿透了,且水顺着她手臂流,腋窝处也湿了。
女为悦己者容,谭慎衍心知这回得罪宁樱了,忙递上手里的巾子,奈何宁樱回都不回他一个眼神,继续拍着脸,脸都红了,谭慎衍不知道女人洗脸这么麻烦,只得放软了姿态一个劲的赔礼道歉,肚子里积攒的甜言蜜语搜刮了一通都没能让宁樱展颜。
宁樱和他怄气,一晚上都没搭理他,谭慎衍把人抱在怀里,软硬兼施,总算在睡前让宁樱消了气。
翌日,衙门有事,谭慎衍起床时宁樱还睡着,想到昨晚她背过身,气恼的模样,谭慎衍好笑,这些日子,宁樱夜咳的毛病好了许多,隔一两晚才会咳,假以时日定会好起来的,他替宁樱理了理被子,天热了,宁樱捂得严实,待会太阳出来她恐要被热醒,谭慎衍想她多睡会儿。
出门时,福昌和福盛站在门口,两人身穿天青色长袍,福盛皮肤好,衣衫穿在他身上显得儒雅,福昌黑,被衣衫的颜色衬得愈发老气。见着他,二人立即走上前躬身施礼,福昌禀道,“熊大在晋州遇到埋伏了,人刚回来,有话与您说。”
熊大熊二当时去晋州秘密押解叶康回京,没惊动任何人,离开时熊大察觉晋州不对劲,留下来查探,传回来的信件中没说晋州有异样,不成想回京路上有人设了埋伏,福昌将熊大的情况说了,又问道,“可要奴才再去晋州打探一番?”
“你照照镜子,再去趟晋州,回来媳妇都娶不上了,先听听熊大怎么说吧,引得对方痛下杀手,他定是发现了什么。”谭慎衍瞅着天际徐徐染红的云层,眉梢闪过杀意。
熊大熊二住在青山院的偏院,老国公死后,往日伺候他的人继续住在院子里,谭慎衍不想太早让熊大熊二暴露,让二人也住在里边,没有卖身契,谭慎衍照样能驾驭他们,想要人为你卖命,法子多得是。
是否忠心,交给时间来检验,目前来看,熊大熊二尚且能用。
青山院没有变化,院子里绿树萦绕,景致清幽,听屋里传来薛墨的声音,谭慎衍步伐微滞,福昌按着腰间的玉佩,低头解释道,“熊大路上遇着薛世子,薛世子见熊大受伤,跟着过来看看,门房的人拦不住。”
薛墨和谭慎衍关系好,平日这种事情他们不会避讳,可眼下时局不同,薛墨身份摆着,两府明面上还是少往来为妙。
但薛墨的性子,拦着他,不知闹出什么事儿来呢,他们也算从小一块长大的,谭慎衍是里里外外冷若玄冰,薛墨则是个外冷内热的,熟悉了,薛墨百无禁忌,骨子里跳脱执拗得很,当然,也极为难缠。
“整个京城,福昌算得上京城第一黑,天擦黑那会他走在街上没人看得清他是个人,现在好了,黑脸队伍里多了一个,往后夜里跑腿的事儿有你帮他分担了。”薛墨语气透着几分幸灾乐祸的说道。
谭慎衍进屋,熊大见着他要起身行礼,想当初,他和熊二在刑部吃了番苦头,谭慎衍让人把他们带下去,两人以为必死无疑了,谁知,他们被送上一辆马车,接下来又来了大夫为他们治身上的伤,那时候,他就明白,谭慎衍留着他们是要他们办事。
半年吧,谭慎衍就交代他们去剑庸关查看,他和熊二摸不着头脑,里里外外搜集许多情报给谭慎衍,谭慎衍不说好也不说不好。
算起来,去昆州抓叶康是他们领的第二份差,谭慎衍满意与否他也不知。
“你躺着吧,在晋州城发现了什么?”谭慎衍叫住熊大,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下,福昌奉了茶,他端着茶杯,并不喝。
熊大消息不定,隔许久才有信件送回京城,却也只寥寥数字,且多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跟离家在外汉子托人写的家书差不多,是熊大找人代写的,谭慎衍分辨得出来。
想到自己的发现,熊大心里仍免不了震撼,声音有些激动,“晋州许多员外们联盟,挖出来的金矿偷偷送去其他地方了,刘家在晋州的金矿接二连三出事,背后有人想夺了刘家的皇商之名,顶替刘家,奴才观察过了,刘家的金矿连续出事,顶多三年,刘家拿不出纯粹光亮的金子金饰就会被淘汰,刘家提炼出的金子纯度不够是有心人故意为之。”
他撑着身子,身上的伤口干了,但话说得急,伤口一抽一抽的疼,他声音有些喘,“是承恩侯身边的小厮,叫木石,承恩侯府想吞掉刘家。”
商人地位低下,背后没有靠山没法立足,熊大熊二潜入叶家抓了叶康,准备连夜赶回京城,出城时,遇着一人鬼鬼祟祟潜入酒肆,他觉得身形熟悉,没想起来,让熊二他们带着叶康先回京,他留了一人下来照应,两人追着那人的足迹,偷偷潜入酒肆,里边灯红酒绿,极为嘈杂,他听不真切几人说了什么,后跟着其中一人回了府邸听一员外对自己小妾说他们暗中结盟,把挖来的金矿送给贵人,待事成,一家人升官进爵,平步青云。
熊大感觉事情不对,扮成村户汉子去金矿做帮工,暗中盘查,那些人训练有素,身手不凡,他不敢打草惊蛇,而且干活时不能往外递消息,好在他们是两个人,托人写家书送出来,夜以继日的干活,铁打的身子也吃不消,故而隔些时日他们就要换人,他和那些村户汉子一同领了工钱离开的,没料到那些人办事严谨,暗中留意着每一个汉子的去处,二人刚出晋州城门就遇到埋伏,伤得不轻。
薛墨瞅了眼谭慎衍,见他拧着眉想事不敢出声打扰他,叮嘱熊大道,“你好好休息,你家世子爷什么性子你还不清楚?睚眦必报,记仇着呢,知道对方的底细,保管把人抓到刑部为你报仇,你好生等着就是了。”
嘴上这般安慰,心里却有些着急,承恩侯府和皇后有关,依着熊大形容,承恩侯府分明有敛财招兵买马的嫌疑了,难不成京中要生变了吗?他侧目望着谭慎衍,想听听他怎么说。
谭慎衍对薛墨的目光毫无所察,敛目沉吟,承恩侯府暗中运作,传到皇上跟前即使没什么也免不了落下谋逆的罪名,承恩侯的齐老侯爷任内阁阁老,深知朝堂水深,又怎会不明白这种事一旦传开,即便是捕风捉影毫无根据,皇上也不会放过齐家,不到万不得已的地步,齐老侯爷不会把整个侯府拖下水。
屋里安静得针落可闻,谁都不敢打扰谭慎衍想事,眼观鼻鼻观心,缄默不言。
片刻,谭慎衍搁下杯子,惊觉所有人皆低着头,而薛墨望着他,欲言又止,他朝熊大道,“你养着身子,外边的事情交给福昌他们。”
谭慎衍又问了些晋州金矿的事,福州和晋州的金矿最多,先帝担心商人手握大量钱财对付朝廷,晋州和福州两地的金矿都有朝廷管辖的部分,且颁布了律法限制每年开采的金矿数,刘家都是些聪明人,不敢违背律法,否则的话是满门抄家的重罪。
背后之人想吞掉刘家,刘足金不太好对付,吞掉刘家是不可能的,借此敛财,光明正大把手里的金子由暗转明才是真的。
念及此,他站起身,阔步离开,薛墨见状,起身亦步亦趋跟在他身后,走出青山院,薛墨才敢问他,“熊大可靠吗?”
事情非同小可,一着不慎,连累出一大片人,薛墨不得不提醒谭慎衍小心谨慎些。
“他不知背后盘根错节,事情是真的,走吧,去书房说。”隔墙有耳,谭慎衍觉得府里有奸细,至于有多少,他暂时不知。
书房燃着熏香,薛墨吸了吸鼻子,暗骂了句谭慎衍见色忘义,活在美人香里得意忘形了,樱花熏香一点不好闻,真不知谭慎衍怎么想的,回过神,听谭慎衍吩咐福昌研磨,薛墨狗腿的插话打断,“唤福昌做什么,我来就是了,你准备给谁写信?”
谭慎衍抬眉扫了他一眼,沉眉道,“晋州金矿生变,福州估计也有异动,韩愈在福州,让他留意福州的金矿。”每逢战事,粮食和钱财是最重要的支撑,承恩侯府的银钱花到什么地方去了,得好好查查,再者,他觉得齐老侯爷那么傻,早早的暴露了尾巴。
薛墨握着墨碇,认可的点了点头,皇后娘娘和皇上关系不太好,皇后娘娘怂恿承恩侯敛财传到皇上耳朵里估计会更惹罅隙,皇后娘娘为了三皇子隐忍多年,眼瞅着要成功了,怎么可能在这当头暴露,但不是皇后娘娘,谁有这么大的胆子?
“你觉得皇后此人如何?”薛怡嫁给六皇子,薛府想在夺嫡中全身而退已是不可能,急流勇退,不如搏一搏。他和薛庆平不想连累的是谭慎衍,谭家完全可以不管这事的。
谭慎衍展开信纸,拿起笔筒里的笔,低着头道,“能坐上那个位子的怎么可能是善茬,这么多年,若不是明妃娘娘性子软弱,哪有她的地位,对了,六皇子怎么样了?”
明妃娘娘的死,除了对六皇子的打击大,再者就是皇上了,不过六皇子能流露自己的情绪,皇上不能,外人眼中,明妃娘娘是母凭子贵,皇上宠幸她的年头过去了,她的死对皇上来说可能有些感慨,但觉不会让皇上黯然神伤,圣心莫测,皇上的心思,若不是他两世为人,估计他都不懂。
薛墨叹了口气,“明妃娘娘葬在皇陵旁边的矮山丘上,六皇子和姐姐去那边守孝,不知情形如何了,爹的意思,六皇子和姐姐安安稳稳去蜀州也好,新皇即位为了名声也不好赶尽杀绝,如今整日提心吊胆的,姐姐一妇道人家,身心怕难以承受。”
谭慎衍抬眉看了薛墨一眼,若有所思道,“去了蜀州所有的事情都迎刃而解了?明妃娘娘死得不明不白,六皇子没有找出背后的凶手,肯心甘情愿去蜀州?”
谭慎衍的眉目稍显凌厉,薛墨立即不做声了,只得又叹气,转移了话题,“嫂子没事儿吧,宁府一窝子糟心事,难为她安安稳稳嫁过来了,青竹院没闹真是可喜可贺。”
胡氏和谭慎衍暗中交锋好几年,胡氏拿捏不住谭慎衍,对宁樱就不好说了,不过宁樱也不是省油的灯,婆媳两斗得你死我活想必十分精彩,想到这,眉梢不由得生带了看好戏的意思。
“你别担心她吃亏,你在晋州的时候没发现晋州金矿不对劲?”
“那会儿保命要紧,我哪会注意其他,你说承恩侯府真的牵涉其中吗?齐阁老在朝堂呼风唤雨,声望高,早前昆州地震,去赈灾的大臣是他的门生,若我们没有证据就攀咬上承恩侯府,接下来的日子只怕不太好过。”薛墨不爱过问朝堂的事儿,他做的是救死扶伤,而朝堂尔虞我诈,想的是怎么害人,有违他的心思,如果不是关系到薛怡,他才懒得管呢。
说起薛怡,薛墨又想起一件事来,“你说当初皇上为六皇子选妃,怎么就挑中我们薛家了呢?我爹那会还不是院正,不过小小的六品官,六皇子可是最受宠的皇子,门不当户不对的......”
谭慎衍握着笔,蘸了蘸墨,轻声道,“圣心难测,皇上挑中薛姐姐自有他的道理,你有空琢磨那些,不如好好做点其他的,薛叔张罗着给你说亲,你喜欢什么样的姑娘和薛叔说说,否则薛叔当为自己找媳妇似的把人家姑娘定下了有你哭的时候。”
自薛墨娘死后,薛庆平全部的心思都在药圃上,说亲在他看来是浪费时间的事儿,薛墨自己不留神,以薛庆平的眼光,不知挑个什么样的儿媳妇回来。
薛墨嘴角一抽,苦不堪言的哀叹声,“我爹的眼光也不差吧,当初我娘不就是我爹选的?你说人为什么非得成亲,不成亲照样过得好好的,娶个媳妇挨着自己睡,脖子上随时悬着一把刀,凡事还得将就对方,你说我好好的,干嘛给自己找罪受?”
薛墨身为大夫,后宅的争斗见了不少,男人们在外边刀口上舔日子,女人们在后宅血雨腥风,一点不太平,想要多活几年,离女人远点错不了,他到过的地方多,有妻子不满丈夫纳妾最后给丈夫下毒的,还有贪恋丈夫钱财和姘头谋害丈夫性命的,夫妻不和,同床异梦的例子更比比皆是,他对女人提不起好感,一点成亲的欲望都没有。
“过得好好的?一年四季衣衫没人做,身边连个嘘寒问暖的人都没有,喝醉酒回到屋里冷冰冰的,想找人说个话吧,身边都是群小厮,还得担心传出好龙阳的名声,娶个媳妇好处太多了,你成亲自己体会吧。”谭慎衍专心写信,待信写完了,搁笔才惊觉薛墨震惊的望着自己,惊讶得话都说不出来了,他挑眉,意味深长道,“改日我和薛叔说说为你找个温柔可人的媳妇。”
“我觉得你变了,小时候你可是说过最毒妇人心的,成亲后,完全变了性子。”沉默良久,薛墨才憋出这句话,他以为谭慎衍会一辈子讨厌女人呢。
“我说的是居心不良的女人,你只记得我说最毒妇人心,怎没听我说其他的?”谭慎衍拿起信纸,待上边的墨干了,轻轻叠起来,从抽屉拿出黄色的信封,难得耐着性子语重心长和薛墨说起话来,“你真不想成亲,不喜欢女人,我倒是有个好主意......”
“什么主意?”经验告诉薛墨谭慎衍的主意绝对不是什么好主意,但他这人有个毛病,凡事喜欢追根究底,尤其在谭慎衍跟前,谭慎衍懂得多,从小到大给他出了许多馊主意,也害过他许多次,美其名曰对他好,他半点都没感受到。
谭慎衍从善如流道,“娶个不爱你的媳妇,两人凑合着过日子,夜里分房睡不就好了?”
薛墨认真思索了番,狐疑的望着谭慎衍,“你是不是看中哪家小姑娘碍着嫂子的名声不敢弄进府里来,让我给你遮掩呢。”话没说完,被谭慎衍踢了一脚,力道大得桌子都晃动了下,隔着靴子,薛墨只觉得小腿上火辣辣的疼,抱怨道,“我就说不能成亲吧,这招肯定是跟嫂子学的,往回你可不踢人,没想到她竟然是这样的嫂子。”
谭慎衍一怔,脸颊有些泛红,不过瞬间被他掩饰了去,冷然的警告薛墨,“这话传到樱娘耳朵里,你就去福州挖金矿吧。”
薛墨讪讪,疼得龇牙咧嘴,退到旁边四方桌前,老老实实坐了下来,戒备的望着谭慎衍,不受他威胁,“你真敢让我去福州,我就告诉嫂子去,说起来,她还得叫我一声薛哥哥呢。”
谭慎衍眼神一凛,薛墨察觉到不对劲,起身要逃已经来不及了,不一会儿,屋里就响起杀猪的嚎叫,以及薛墨哀痛的声音,“福昌,福昌,快去青湖院请你家世子......夫人……哎哟......我错了,我错了还不行吗,你说,你说什么我做什么......”
福昌和福荣当没听见屋里的声音,仰头望着偶尔飞过的鸟雀,薛墨从小被打到大,顶多疼个十天半个月,十天半月一过又是一条好汉。
两刻钟的功夫屋里的哀嚎声才停下,继而传来的是男子干涸的闷哼,瞅着时机差不多了,福昌才推门进屋,接过谭慎衍封好的信封,不看薛墨一眼,不疾不徐退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