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樱一怔,手滑到他胸膛, 狠狠揪了一把,她夜里当然不咳嗽了,睡都睡不着,怎么可能咳嗽?
本是报复谭慎衍,想揪他一下, 他身上的肉硬得宁樱根本揪不动, 宁樱不解气的在他胸膛咬了一口,谭慎衍有了反应,搂着她的手用力收了下,拿身子蹭了蹭她,笑道,“小心伤了你的牙,真能治好你的咳嗽,你感激我还来不及呢。”
宁樱在侯府的记忆如果都是不好的,他尽量想法子抹去她的记忆, 给她不一样的感受,想到此, 他松开手, 任由宁樱咬,左右穿着衣衫,她没多少力气,弄不疼他,“待会去青竹院陪祖父说说话,皇上允了我五天假,陪你在府里到处转转。”
宁樱觉得没趣,衣衫弄湿了,他也没个反应,直起身子,示意谭慎衍挑开帘帐,声音夹杂着丝担忧,“祖父的身子......”
谭慎衍没说话,素手掀开帘帐,窗外起风了,吹得窗户呼呼响,方才还艳阳高照,这会儿有些阴了下来,他沉声道,“祖父最大的心愿是看我成家立业,走吧,陪他说会话。”
宁樱听明白他话里的意思,只觉得鼻子一酸,老侯爷年事已高,能撑到现在怕是等着谭慎衍成亲,她低下头,轻声道,“不如你住青山院,好好照顾祖父,他......”
算着年纪,老侯爷怕是京中年纪最长的了,但自己的亲人,宁樱希望他继续活着长命百岁更好。
进了青山院,屋里萦绕着浓浓的药味,床榻上,老侯爷闭着眼,像是睡着了,又不像,看上去,死气沉沉的,宁樱喉咙一热,眼眶氤氲起了水雾,谭慎衍牵着她,察觉她身子僵硬,小声安慰道,“祖父睡着了,没事儿,你坐会儿,我找本书念给祖父听。”
宁樱坐在床前的椅子上,打量着老侯爷,老侯爷戎马一生,平定四方,扶持先皇登位,后又是当今圣上,为朝廷立下汗马功劳,难怪青岩侯犯下杀头的大罪皇上看在老侯爷的面子上都没有追究,老侯爷为朝廷鞠躬尽瘁,长年征战沙场,老来得子才有个儿子,青岩侯死了,待老侯爷一走,青岩侯府就没落了,皇上是念着先皇和他都承过老侯爷的恩才赦免了青岩侯罢。
谭慎衍找来的一本书差不多巴掌大,书页泛黄得上边的字迹都有些模糊,谭慎衍挨着她坐下,声音低沉温朗,一字一字念着,宁樱循着他的目光看去,模糊一片,哪看得清楚,她忍不住抬眸看了谭慎衍两眼,谭慎衍目不斜视,继续念着。
那些东西好似早就在他脑子里,倒背如流。
床上的人没什么反应,宁樱挪了下凳子,头靠着谭慎衍,听着他如流水潺潺般清醇的声音,不知不觉,又昏昏欲睡,半梦半醒间,迷迷糊糊听到有人说话。
“薛太医说老侯爷吃的药对身子伤害大,估计就这几日的光景了,奴才已经暗中吩咐下去准备老侯爷的后事了,世子爷,您瞧着可要先知会宫里?”声音有些陌生,宁樱蹙了蹙眉,想睁开眼,却惊觉她躺在谭慎衍怀里,身上盖着毯子,头顶传来谭慎衍阴冷的声音,“知会声吧,明日去青竹院把侯府的账册全拿回来,祖父不想侯府落入外人手中,我得替他守着,祖父醒来可说过什么话?”
她听到男子说,“老侯爷说看您往后有人陪,他心里没有遗憾了,到了地下,也算对老夫人和夫人有个交代,还说,用药是他的意思,和薛太医没有关系,您别怪到薛太医身上,您成亲,世子夫人进门,他好好的,下人才不敢乱嚼舌根。”
宁樱心口一震,忽而想到什么,定定的望着床上,她记得,年后她来府里看望老侯爷,老侯爷就下不来床了,而且,和她说会话,老侯爷就得休息会儿,身子撑不住,可是她进门,老侯爷却坐了起来,还下地走动,坐着喝了她的茶,更甚至交代胡氏让她主持中馈,她不是大夫,对某些药材却也有所耳闻,老侯爷莫不是吃了什么药,强撑着身子给她做充面子?
谭慎衍察觉宁樱的不对劲,朝罗定摆手,罗定识趣的退了下去。
“你醒了?”谭慎衍抬起的身子,才惊觉,褶皱的长袍上有一摊水渍晕染的深色,掰过她的脸,果不其然,她哭了,谭慎衍揉了揉她发红的眼睛,温和道,“祖父最高兴的便是我能娶一个喜欢的姑娘,你进门,他心里欢喜,你别想多了。”
宁樱咬着自己拳头,生怕自己哭出声,她没想到,老侯爷为了给她撑腰,不珍惜自己的身子,那种药,一时有效,但对身子伤害大,她何德何能。
“别哭,祖父总说他活够岁数了,走的时候,我们大家都欢欢喜喜的送他离开,世上的人,很多人活不到他一半年纪就去世了,他能活到现在......”
说到后边,谭慎衍声音低了下去,嘴角明明挂着笑,笑意却不达眼底,一把搂过宁樱,紧紧的搂着她,像要把宁樱嵌入骨髓。
他如何能开开心心送老侯爷离开?那是他在世上最亲最亲的人了,教导他认字,骑马,射箭,他第一次打仗是老侯爷在背后出谋划策,在战场受了伤,是老侯爷最先派人给他送药,遇着难题,是老侯爷帮他解开,他从小,是老侯爷一手带大的,他以为宁樱进门了,可以陪着他,听他讲年轻打仗的事儿,可以陪他去河边钓鱼,府里有人陪着,他就不会孤单了。
却不想,老侯爷再也等不到那天了。
宁樱贴在他肩头,整个身子都在颤抖,上辈子,她经历过生离死别,那种撕心裂肺的苦痛,想到谭慎衍此时正经历着,她感同身受,不由得泣不成声。
傍晚,灰蒙蒙的天下起了小雨,宁樱眼睛发红,为谭慎衍整理着褶皱的衣角,带着哭腔道,“你在青山院陪着祖父,我回去就好了。”
一下午,老侯爷都没有醒来,喂下去的药和汤喝了,就是不见醒,宁樱不忍谭慎衍连老侯爷最后一面都见不着。
“你别担心,有什么事儿,罗平会告诉我的,走吧,我陪你回去。”老侯爷的死牵扯重大,不知宫里有什么动静,穿过拱门,见一青衣男子快步而来,宁樱一顿,转头看向谭慎衍,谭慎衍捏了捏她的手,没有让他回避。
男子国字脸,一身正气,一看就是行伍出身,到了谭慎衍跟前,他躬身作揖,目光落在宁樱身上,微微蹙了蹙眉,但看谭慎衍没吭声,明白了谭慎衍的意思,压低声音道,“明日早朝,刑部尚书告老还乡。”
简短的一句话,宁樱却从中明白过来,谭慎衍,要升官做刑部尚书了,在老侯爷去世之前。
“我知道了,你回屋里守着,你和罗平,一定要有人守着屋子。”韩家的事情背后有人推波助澜,过不久,那人就会浮出水面了,老侯爷屋里有许多机密信件,不能落到别人手上。
罗定面色一沉,凝重的点了点头。
谭慎衍这才牵着宁樱走了,路上两人没有多说,宁樱却心情沉闷,在青山院没吃东西,肚子有些饿,真把饭菜端上桌,她食不下咽,望着谭慎衍,多次欲言又止,谭慎衍胃口不错,桌上的菜都尝了遍才抬起头,好奇的看着宁樱,“你怎么不吃?”
宁樱一噎,不知说什么,见碗里多了她爱吃的竹笋牛肉,她望着窗外细雨霏霏,踟蹰道,“你用不用去......”
“没事的,别想太多了,吃点东西,今晚我不碰你了,早点睡。”谭慎衍又给她夹了块牛肉放碗里,“要我喂你吗?”
宁樱嗔他一眼,心底的阴霾少了大半,慢条斯理的吃起来。
心里惦记着老侯爷的身体,躺在床上,宁樱不时翻身望向外边,频频起身,谭慎衍没法子,身子一转,抬脚压着她身子,手放在她滑腻的腰间,不怀好意道,“是不是睡不着,睡不着的话,我们做点其他的?”
宁樱面色一红,急忙闭上了眼,翻过身,朝着里边,本想往里挪,被他一只手捞了回去,后背贴着他胸膛,热气腾腾,宁樱面臊,察觉他动了动,宁樱服软,“你说过不碰我的。”
“睡吧,不碰你,摸摸总还是行的吧。”谭慎衍的手本就她衣衫内,这会儿更是肆无忌惮的游走于她紧致的腰间,到处点火,宁樱更是睡不着了,曲着腿,拿脚拇指夹他,这招很小的时候她就会了,倒不是为了夹人,庄子上没什么乐子,夏天的时候,吴妈妈摘了野果子,不能吃,她喜欢躺在凉席上,拿脚拇指夹着玩,还和秋茹比赛,看谁在最短的时辰内夹十个,输的人喝水,一个下午,她们三能喝好几壶水,频频如厕,吴妈妈私底下笑话秋茹一大把年纪了不怕人笑话,秋茹不觉得有什么不妥,“我和小姐玩,小姐不闹着出门,何乐而不为?”
吴妈妈觉得也是,偶尔吴妈妈也会来,不过吴妈妈也要和秋茹一眼让着她,年纪大,手脚更灵活,吴妈妈有天输得多,喝水撑得肚子吃不下东西,肚子圆鼓鼓的,和隔壁庄头媳妇怀了五个月的身孕差不多大,她笑了好久,现在想起来,忍不住笑出声。
“笑什么呢。”她这两日被他欺负得力气小了许多,谭慎衍是不惧她的,由着她折腾,直到她把腿放在不该放的位子,他才微微变了脸。
谭慎衍领兵打仗,身子结实,浑身的肉都硬邦邦的,宁樱手脚并用也弄不疼他,小腿慢慢滑,总算触到块稍微软一点的地方,眼神一亮,张着脚拇指一夹,听到身后谭慎衍抽了口气,得意的笑道,“我可是从小练到大的,厉害吧.....”
语声未落,身上多了具身子欺压过来,听谭慎衍的的语气不对,“从小练到大?你和我说说,你还拿脚拇指夹过谁的?”倒是他小瞧了她,刚碰着他,他有些舒服,没有后退,没料到她有后着,若不是他闪得快,命根子都毁了。
宁樱心下得意,抬头,见谭慎衍俊脸近在眼前,她的距离,甚至能看清他卷翘的睫毛,“还以为你身上的肉都硬的......”后知后觉觉得不对劲,细细想了想,想到自己刚才可能触碰了谭慎衍的那里,脸噌的下红了透彻,语气也磕磕绊绊起来......
到后来,宁樱免不了又是被吃干抹净,她无力辩驳,她不过觉得那团稍微软,谁知道,硬起来,更要她的命。
谭慎衍一顿餍足,吩咐人备水,守夜的是银桂和翠翠,得了闻妈妈叮嘱,二人估摸着时辰了,水早就备好了,想到方才听到的声音,两人都有些不好意思,翠翠一张脸更是红成了桃子,粉面含羞的欲推开进屋,被金桂一只手拉住了,翠翠不解,“闻妈妈说要去进屋把被子褥子换了。”
银桂摇头,哑声道,“等世子爷和小姐去了罩房再说。”
谭慎衍和宁樱刚完事,两人正是衣衫不整的时候,她们进去瞧见了不妥当,翠翠的手还搭在门框,闻言,悻悻然抽回了手,低下头,神色不明。
听着屋里传来脚步声,随后,有门被推开,银桂这才叮嘱道,“进去吧。”这些是金桂告诉她的,不宜过早进屋,小姐脸皮薄,被她们瞧见了,往后不好意思见人,她们又是没有成亲的,传出去,以后想嫁人也难了。
褥子乱糟糟的,屋里充斥着淡淡的味道,银桂低着头,让翠翠去衣柜拿干净的褥子,她则卷着床上的褥子,快速收拾着,翠翠动作慢吞吞的,银桂催促道,“手里动作快些,别让世子爷和小姐出来遇着了。”
翠翠咬咬牙,加快了手里的动作。
两人抱着弄脏的褥子出门,听到罩房的门开了,翠翠步伐微滞,想转头瞧,心有顾忌,终究没有回头,径直走了出去。
宁樱累了,倒床就睡,谭慎衍竖起枕头,坐在床上,静静的望着他怀里的宁樱,宁樱这两日气色不太好,眼角一圈黑色,想来是他要得狠了的缘故,轻轻替宁樱揉了揉眼角,目光幽幽然望向窗外,小雨淅淅沥沥,轻微的雨声拍打着树枝,八角屋檐下,此起彼伏的雨滴落在青石砖上,声音清脆,他就这么坐了一宿。
屋内的蜡烛燃尽,夜漫无边际的黑,不知过了多久,窗外隐隐透出灰白的光,谭慎衍动了动,双手撑着宁樱的脑袋,慢慢放下她,起身下地。
她出门时,门口的两个丫鬟正靠着墙壁打盹,听到声音,银桂身子一颤,立即醒了过来,看是谭慎衍,撑着墙壁就欲起身施礼,却被谭慎衍的眼神制止住了,反应慢些的翠翠也安静下来,手慌乱的整理着自己的发髻和衣衫,生怕有冒犯的地方。
“你们守着就是了,夫人醒了就说我去宫里了。”屋檐下还滴着雨,谭慎衍没撑伞,丢下这句,走下台阶,藏蓝色的身形很快消失在清晨的晨曦中,翠翠面露担忧,“世子爷没有撑伞,用不用送把伞追上去?”
银桂心里拿不定主意,顿了顿,犹豫道,“世子爷不撑伞自有他的道理,咱伺候好小姐就是了,翠翠,有的事情不瞒你说,眼下青湖院只有咱,过些时候就不好说了,咱是小姐的陪嫁,心里该为小姐打算才是。”
青湖院没有下人,金桂打听到,过些日子,谭慎衍就会调进来一批丫鬟,双方多少会有些冲突,银桂提醒翠翠,意在告诉其他几个丫鬟,伺候好了宁樱,才不会被侯府的丫鬟比了下去,翠翠是二等丫鬟,会和其他三个丫鬟说的。
宁樱醒来时天已经大亮了,雨不见停,床畔空空如也,她招手唤金桂,问谭慎衍的去处。
金桂从衣柜找出宁樱的衣衫,解释道,“小姐忘记世子爷上朝去了?走的时候,世子爷让您好好休息,老侯爷身体好好的,您别担心。”后边两句话是青山院的罗平让传达的,金桂扶着宁樱起身,替宁樱穿鞋,闻妈妈端着水盆进屋,拧了巾子递给宁樱洗脸,说起另一件事,“方才,夫人院子的丫鬟把侯府这些年的账册全送过来了,老奴本想让人放西屋搁着,结果出来个三十多岁的男子,让把账册送去后边的偏院,老奴看他衣冠楚楚,不像是府里的下人,吩咐丫鬟送过去了,您说会不会不妥当?”
青湖院后边好几处偏院,闻妈妈想,对方住在青湖院,怎么也是三房的人,没有多想。
宁樱洗了脸,心有疑惑,她以为胡氏不会轻而易举交出手里的账册,却不想胡氏如此爽快,道,“那是世子爷请回来的人,以后他有什么吩咐,照做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