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终于松了一口气,可是,心娜空空地望住他,没有任何轻松释然的样子,她落寞地笑了笑:“那梁心妮呢?”
“我爱的只是你!”
这句话的意识似乎暗示着是梁心妮一厢情愿地缠着他,这点我是相信的,因为我无数次见过梁心妮缠人的本事。
萧遥的确是没有对梁心妮承诺或暗示过什么,因为谁都看得出此刻的梁心妮完全没了底牌,慌乱得跟丢了魂一样。
或许,她也很清楚,萧遥至始至终没有爱过她吧!
她说的公平竞争,无非是她吃定了心娜不会跟她争什么!
可现在,她终于明白,只要心娜一出手,她是永远争不过心娜的!不过,她永远都不会明白,心娜的让与是因为姐姐对妹妹的迁就,她只会认为那是天经地义的!
报仇雪恨就是我此时此刻的心情了!
但心娜的眼神愈发涣散了,她似乎在搜寻着自己的感情,但最后,她的笑容里终于有了如释重负的意味:“可是,萧遥,我不爱你了!”
梁心妮也如释重负了。
所有的重负都压到了萧遥的身上。
他没有太多的惊讶,却仍是不敢相信他要彻底失去心娜的事实,悲伤而恐慌地看着心娜:“你,你,能告诉我为什么吗?”
“我这一切的改变,原本是为了吸引你,向梁心妮挑战。可是,在这个过程中,我变了,我只想让自己开开心心地过好每一天,不再去想你的事情。渐渐的,当初的目标已经不重要了,因为,我现在收获了更宝贵的东西!”
萧遥盯着她,眼里全是化不开的温柔和悲伤:“是啊!心娜!你现在这样,很好!每天都要这么开心!好吗?”
萧遥一直都是个善良的孩子,我的心突然莫名地痛了起来。
而心娜的眼中划过一阵深深的痛楚,她僵硬地扯了扯嘴角:“我会的。谢谢你,萧遥!”
萧遥凝视着她,仿佛凝视着一件稀世珍宝,仿佛生怕以后再也见不到,似乎,时间都在他深沉的眼眸中静止了。
“我可以喝你手中的这杯酒吗?”声音里是说不出的凄凉。
说着,他从心娜手中抽出那杯酒,一饮而尽,将酒杯还回心娜手中,转身离开了。而梁心妮忌恨地瞪了心娜一眼,怒气冲冲地跟着跑了。
心娜咬着牙,死死盯着萧遥离去时孤寂的背影,泪水开始在眼眶里打转。直到萧遥再也不见,心娜才忽然间彻底松懈了下来,怔怔地盯着空气中的某个方向,似乎灵魂出窍了。
我走过去,只见她美丽的眼睛里水波荡漾。
我有些担心,轻轻唤了声:“心娜!”
她回过神来,一边乱抹着脸颊上不断滚落的泪水,一边微微地笑:“毕竟,和他在一起,那么久!”
是啊!和他在一起那么久!
那么长的时间里,他无数次提着小零食,站在宿舍楼下等她,无数次在夜晚依依惜别送她回宿舍。他们两个天造地设般地一起上下课,一起泡图书馆,这里面更多的是不可复制的认同感和安全感吧!
对对方的认同,反过来给自己的安全!
我不免心酸地叹了口气。
栗田野走过来,递给心娜一张纸巾,淡淡道:“不争气的丫头!一个月的训练,白费了!”
心娜盯着他手中的纸巾,怔怔的,眼中的泪水却愈发汹涌,跟开了闸似的涌了出来。栗田野愣住,以为自己刚才说的话害她哭得更厉害,于是干脆伸手去给她擦眼泪。
心娜却忽然上前一步,默默地把头顶在他的肩膀上。
晶莹剔透的眼泪像珍珠雨一般簌簌坠落。
刚刚才从愣愣中回过神来的栗田野于是再次愣住,好一会儿,才抬起手,笨拙地拍了拍她的肩膀。一副想要安慰她却不知如何开口的样子。
晚上回到宿舍,周然的电话就来了,说从外地出差回来,第二天要请我们吃饭,不过地点竟然是在学校食堂。
我一见她就忍不住骂:“你个小富婆真是一毛不拔,请个客竟然选学校食堂,三个人吃到撑死都不用三十块钱!”
周然毫不介意,笑道:“改天请你一个人去吃大餐,选在食堂不是方便心娜吗?免得她又掏出她的小本本说去哪儿哪儿吃饭路上花的时间不在她的计划之类!”周然佯作一脸鄙夷状:“你又不是不知道,心娜的时间比她的贞操都还要……”
说话间,她一眼瞟见了我身后走过来的心娜,立马就跟见了鬼一样惊悚的表情,我伸手抬上她大张的嘴,宽慰她:“别惊讶!”
周然在我的帮助下闭上了嘴,一句话不说,一脸沉重地坐了一会儿,忽然冲心娜威胁道:“虽然你和梁心娜长得一模一样,但是,你骗不了我!说!你为什么要假冒她!你把她藏在哪里?是不是杀了她!”
她的表演*是得到了满足,可邻桌几个可怜孩子投过来的死人一般的目光让我十分羞愧。我忙伸手遮住了脸。
而梁心娜,经过了话剧社近一个月的磨练之后,任何时候都能立刻化身演员。她不屑地看着周然,笑得有些阴险:“其实,我才是梁心娜的双胞胎妹妹!我还知道你真正的双胞胎弟弟在哪儿呢!”
周然灰头土脸了一会儿,没了辙,只好转过头来,神神秘秘地盯着我:“心娜是不是受了什么刺激,还是中了邪了?”
我很理解她这种想法,她离开两个月不到,梁心娜就彻头彻尾变了个人。
现在的她,梳着蓬蓬松松的花苞头,穿着白色复古小衬衫,一袭玫瑰般鲜红的飘逸长裙,挎着纯白的小皮包,耳朵上吊着闪闪发光的耳坠,手腕上还系着银色的小手链。简直就像是潮流杂志上的街拍女郎。
更重要的是,她的脸庞也变得自然而温和,掺杂一丝小俏皮,整个人都透着安逸而闲散的气息。舒服得让人恨不得冲上去抱抱她。
我把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简略地跟她叙述了一遍。
周然跟老人家听戏一样听得津津有味。说到舞会那天的时候,周然气得跳脚,大骂梁心妮的同时一脸怜惜地安慰心娜;说到栗田野在楼下给心娜唱歌的时候,周然哈哈大笑,不停夸栗田野这孩子太善良太体贴太有勇气了;说到栗田野改变心娜的3个步骤时,周然表示非常佩服栗田野;说到话剧表演那天后台发生的事时,周然大呼过瘾,后悔自己没看见梁心妮当时狼狈的表情。
当然,我省略了一些东西,比如心娜发酒疯跑去强吻了栗田野。
但周然这个小妖精非常的敏感,她故作无意地问了句:“栗田野当时唱的什么歌!”我一时激动,唱了出来,而且还是栗田野改过的那个版本。
唱出那个KISS之后,我突然意识到,出问题了!
周然小人得志般得瑟地笑了起来:“我就说栗田野干嘛忽然跑去心娜楼下唱歌要帮她挑战嘛!他肯定是知道心娜被欺负了,但是你们又怎么会跟他讲这些事呢!肯定是发生了什么怪异的事情!”
她笑得跟狐狸一样,冲心娜扬扬眉毛:“怎么?你和栗田野KISS了?感觉怎么样,是不是很刺激?”
心娜的脸立马变成了她裙子的颜色,支支吾吾道:“哎呀,什么感觉什么,我那时喝醉了,不知道!”
“哦~~~”周然最擅长说这个词,语气抑扬顿挫的,跟抽丝剥茧一样,她笑得更加邪恶了,“这么说,是你强吻栗田野了?”
心娜脸上的红于是更深了一度,变成了裙子沾了水之后的颜色。她羞得坐立不安,直接不理会周然的问题,强装没听见。
周然不依不饶:“怎么,你们两个该不会是偷偷谈地下恋情了吧?”
我一听,立马也好奇地盯着心娜。
心娜听周然这么说,觉得应该辟谣了,于是强撑着笑脸,道:“你想象力太丰富了!栗田野只不过是路见不平帮我一下而已。他对我一点意思都没有!谁都看得出来!”
周然跟侦探一样捕捉到了心娜语气中隐忍的失落,鬼魅般盯着她:“难道你希望他对你有意思?”
梁心娜的脸顷刻间沸腾了,咬牙切齿道:“没有!换话题!”
我立马接着说:“其实,我觉得,栗田野应该是对你蛮有意思的!”
心娜没看我,脸上的红降了一度,看上去很镇静的样子,只淡淡扬眉:“是吗,或许,你觉得错了!”
“没啊!你看看哦,在打工的时候,你那么不爱跟他说话,他还是会主动找你讲话,他怎么不跟我讲话;”我继续举例子分析,“他为什么总是故意招惹你啊!为什么那天和萧遥吵架之后打他,他都不还手也不跑啊!他干嘛在大庭广众之下跑到你楼下唱歌要帮你战胜梁心妮啊!”
心娜狐疑地看了我一会儿,面色渐渐平静:“他性格就是这样,或许他看到了我脆弱的一面,所以就帮我一把吧!”
沉默了片刻之后,忽然间原子弹爆发了一般咄咄逼人地反问:“如果他对我有意思,那心妮问他是不是在追我的时候,他干嘛说他追心妮才比较有可能;如果他对我有意思,为什么我亲他的时候,他要把我推开;如果他对我有意思,他为什么要帮我回到萧遥的身边!”
我被她机关枪一样的语速吓了一跳,不明白她毫无预兆的失控是怎么回事。
周然在桌子底下轻轻踢了我一脚,我一看,她冲我眨眨眼,笑得意味深长。我也瞬间明白,只不过,梁心娜估计要过一段时间才会明白吧!
心娜说完那一长串话,立刻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一下子窘地慌忙低头吃菜,不敢和我们有眼神接触。
我和周然看着她小兔子般慌慌乱乱的样子,会心一笑,决定暂且先不为难她了。
不过,下一秒,为难她的人来了。
我看到梁心妮的一瞬间,真希望把自己的眼珠给挖出来!
阴魂不散,也不过如此吧!
她是一个人,肯定是找心娜的。
果然,她在稀疏的餐厅了找了好一会儿,甚至掠过了心娜,都没有注意到心娜的身影。也难怪,她估计一辈子没见过心娜现在的装扮,脑袋里肯定还按着整洁马尾和素净着装的标准来找的。
我心里一阵得意,但很不幸的是,她看见了我,立马一脸兴奋地向我跑过来,我真恨我自己,干嘛不及时低下头。
梁心妮一过来就问:“唐果,你知道心娜在哪……”
我身旁的埋头吃饭的人儿听见自己名字疑惑地抬起了头,也就是那一瞬间,梁心妮的话掐死在了嘴边。
跟着一起死的,还有她脸上的笑容。
她愣愣地打量着心娜,好半晌,仿佛刚见面的陌生人一样,嘴张了老半天,竟然蹦出一句:“心娜,你的衣服,裙子,手链,还有耳坠真漂亮,可不可以……”
“不可以!”心娜想也不想打断了她的话,连我都不用想就知道她要说什么。
梁心妮怔了怔,照例是很无辜很委屈的样子,看着我真想把我的脚丫揉到她脸上去。
好一会儿,她或许意识到她来这儿不是找心娜乞讨东西的,于是坐下来,一脸的激情洋溢:“心娜,我来这儿是有件事想要告诉你!”
心娜一边吃菜,一边漫不经心地应付道:“哦,什么事啊!”
梁心妮得意地一笑:“我现在是萧遥的人了,你可不许和我抢他!”
我和周然瞬间石化。
梁心妮狐狸一样盯着心娜,似乎想要捕捉她最细微的表情变化,但后者愣是没有一丁点儿表情变化,依旧是一边吃菜,一边漫不经心地应付着:“哦,恭喜你啊!”
梁心妮似乎对她这种云淡风轻的反应很不满意,刚要说什么,周然尖酸道:“你和萧遥,梁心妮,你不会是把萧遥灌醉了吧!”
梁心妮气愤道:“是他自己喝醉的!”说完之后,甚至都没意识到自己的失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