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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章:那时年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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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终于有确凿的名义喊他宋辞哥哥。

大概是鬼使神差,江西跟在宋辞身后,出了大厅,一路走到了阮宅的后花园。

那时候,正是常春藤长得最盛的时候,绿油油的藤曼爬满了整个院落。

她跟着宋辞的脚步,隔着一米的距离,踩着他落在身后的影子,纠结了好一阵,才说:“刚才我是不是很无理取闹?”

宋辞沉默不语。

江西听母亲说过,宋辞四岁的时候就一个人在国外生活,可能是习惯了独处,他并不爱说话。

她继续解释:“我平常不是这样的。”似乎是怕宋辞不信,又特意强调,“昨天礼仪老师还夸我是小淑女。”

不知道为什么要这么费力澄清,反正江西不希望宋辞觉得她是无理取闹蛮不讲理的刁蛮姑娘。

“不仅礼仪老师,油画老师也夸了我呢。”

真的,她不是在卖弄,可是宋辞不说话,一句话都不说,径直往前走,路过一片藤曼。

江西有些不好意思,低着头,手指揪着裙摆有些局促不安,小声地嘀咕着:“是真的”

他不说话,江西有点失落。

“你不信?”

宋辞还是不理她,她提着裙摆,小跑到宋辞身侧,仰着头看宋辞漂亮极了的侧脸,喊道:“宋辞。”

宋辞脚步停住:“刚才,”转头,看着江西,“你不是这样喊的。”

宋辞的眸子,很黑,像极了外公珍藏过的墨玉,好看得让人移不开眼。

眉间阴郁全扫,江西笑了,露出两个深深的小梨涡,软软地喊了一声:“宋辞哥哥。”

母亲年幼时长在江南水乡的小镇里,语气总带着南方女子的软糯,江西很像她的母亲,尤其是说话的语气。

“宋辞哥哥。”她又喊了一声。

“嗯。”他轻描淡写似的,应了一声,继续往前走。

江西侧着头看他,见他嘴角扬起。

后来,江西总会有点固执地直呼其名,喊他宋辞,她喜欢他的名字,简单,精致。

再次见到宋辞,已经是一个月之后的事情了,屋顶上的常青藤又攀高了几分。

她特意换上了一条漂亮的小裙子,十分雀跃,都忘了礼仪老师说过小淑女不能穿着裙子跑的,她跑到宋辞面前:“你来找我吗?”

“不是。”停顿了一下,宋辞解释,“路过。”

可能是不善撒谎,语气十分生硬。

江西笑着,也不戳穿他:“要去哪?这里可是最城北呢。”

宋辞转头看她,一本正经:“走错路了。”

江西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哦,找我有什么事吗?”

宋辞想也没想,脱口而出:“没有。”

阮江西笑了,眉眼笑弯了。宋辞转身就走,小小的少年,倔强的背影,走得又慌又急。

真是别扭的小孩!江西笑着跟上去:“你要路过去哪?前头是花房,别走错路了。”

宋辞回头,泼墨似的眼眸,瞪着她,瞳孔里,全是她笑靥如花的样子,原本抿着的嘴角,上扬了弧度。

常春藤下,男孩女孩,笑得惊动了时光。

忽然,前头的花房里传来争吵声,惊扰了所有静好的风景。

“你适可而止!”

“我适可而止?”男人声音浑厚,语气极尽讽刺,“你把男人带回来的时候怎么没想过适可而止。”

江西眼里所有笑,全数消失殆尽,手突然被抓住,她抬头,宋辞静静凝视着,他说:“走错路了,我们换一个方向。”

她摇头,倔强地往花房的方向靠近。宋辞抓着她的手,始终没有放开。

争吵不休,记忆中温柔婉约的母亲,几乎声嘶力竭。

“叶宗信,你够了!你我的事别把不相干的人扯进来。”

“不相干?”叶宗信反笑,轻蔑又咄咄逼人,“哼,锡南国际的宋总可没有那种闲工夫插手不相干的事,你敢说宋锡南对你别无所图?”

“呵。”阮清突然笑出了声,片刻,她平缓地一字一字地说,“叶宗信,你真龌龊。”

“我是龌龊,你呢?别以为我不知道江西是谁的种。”

叶宗信似乎是怒极了,打翻了花房的盆栽,陶瓷碰撞间,发出很大的响动。

阮清猛地后退了好几步:“你、你再说一遍。”每一个字都想紧扣的弦,断断续续,快要断裂。

“你以为我不敢说吗?”叶宗信拔高了嗓音,目光如炬,“江西——”

突然,一双手捂住了她的耳朵,凉凉的掌心,贴得近了,她好像听得到手心的脉动,耳边,还有宋辞的声音,他喊她:“江西。”

这是宋辞第一次唤她的名字,去掉了那个江西并不喜欢的姓氏,那样好听,好像全世界都静了,耳际,就只剩下宋辞的声音。

她抬起眸,看着他精致的轮廓,那双泼墨的眸,静止了所有喧嚣,像一汪一干二净的泉。

宋辞捂着她的耳朵,走到她面前:“别听。”微微前倾,靠近她耳边,每一个字,都像是带了蛊惑,他说,“江西,不要听,即便亲耳听到,亲眼看到,也不要轻易相信。”

她睁着乌黑的眼瞳,没有眨眼,生怕一眨眼便会掉下眼泪来,看着宋辞,许久之后,江西说:“宋辞,我怕。”

从生日宴后,叶家便再也没有一刻安宁,永无休止的争吵,那对母女的嚣张,曾经最熟悉的亲人变得狰狞不堪,这一切的一切,都像噩梦一般。

他抬手,摸了摸她额前的发:“不怕。”

她好像突然不是那么害怕了,小小的少年,小小的少女,还有小小的掌心,他牵着她,背离着争吵声,越走越远。

“宋辞。”

突然而来的声音,有些突兀,是女人的声音,清冷又矜贵。

江西抬头,看见一个十分美丽的女人,眉眼间,与宋辞有几分相似。

“母亲。”

宋辞称呼那个女人母亲,中规中矩地,而且疏离冷漠,不像平时江西喊她母亲时的亲昵,全然没有母子之间的半点温情。

看来如外界所言,宋家的经是本难念的经,母慈子孝的场景可见不多。

这也是江西第一次见宋辞的母亲,宋家的主母,y市军事世家的女儿——唐婉,是个漂亮高贵,又知性的女人。

江西听母亲说过,唐婉与锡南叔叔是军政联姻,她大胆地设想,也许正因此,锡南叔叔是并不爱他的宋夫人的,却情忠她母亲十几年。她还不懂大人嘴里的情深缘浅,只是知道母亲夜里总会一个人躲起来哭,江西想,宋夫人应该也像母亲一样,也是个可怜的女人。如此,她觉得宋夫人一定不会喜欢她母亲,连带着也不会喜欢她的,就像她也没办法不讨厌那对大小狐狸精一样。

“去车上等。”唐婉用的是命令的语气,也没有母亲对儿子的半点温柔。

这位宋夫人若不是十分不喜欢宋先生,那就是十分喜欢宋先生,所以因为不爱或者不被爱而迁怒。

难怪母亲说宋辞不像个孩子,有着不属于他这个年纪的成熟与寡言,多半与这个冷漠的母亲有关。

宋辞没有立刻离开,小小的脸,皱成一团。

“去车上等。”

语气又沉了三分,唐婉再一次地命令。

宋辞迟疑了片刻,走到江西面前:“有手绢吗?”

“有。”她愣愣地递给宋辞。

宋辞将绣了常青藤的手绢摊开放在手心,用钢笔写了一串数字,然后不由分说地塞进江西手里,稚嫩的嗓音,像个大人一般,**得很,说:“不准弄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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