稳婆贺喜的笑声将这冬日里肃穆敲了个粉碎,那拔刃张弩的气氛似乎未曾出现过一般。
听着襁褓里的婴儿响亮的啼哭声,刚在还在忙前忙后的丫鬟小厮均欢腾起来,道贺声杂乱地重叠在一起。苏琬喜极而泣。
苏慎愣了愣,随之露出的笑容占据了不减当年的面容,一时之间,平日稳重成熟的他像是个毛头小子那样,不知所措。
稳婆将孩子抱到他的面前,道:“老爷,你来抱抱小少爷吧。”
苏慎依然没有反应。
苏琬开口道:“爹,快抱抱弟弟吧。”
听到她的催促,苏慎才如梦初醒一般。
“好,好。”他连连道,小心翼翼地从稳婆手中接过那团小小的婴儿。尽管已不是第一次当爹了,粗糙的手颤抖地撩开遮住婴儿半边脸的缎布,激动得说不出话。
苏琬也凑上前去看。
缎布的婴儿小小的一团,小脸皱巴巴的,就像只小猴子似的。他哭得十分厉害,任由苏慎怎么哄,都不肯停下来。
苏琬眉眼弯弯地笑了:“弟弟好小的一个。”
“刚出生的孩子,都是这么小的。”一旁的稳婆解释道,“不过小少爷因为早产,因此个头可能比较一般的孩子更要小。但他哭得这么响亮,想来是健康的。而且,小少爷天生福相,将来一定是个大富大贵之人。”
也不知道是不是哭累了,小婴儿渐渐睡着了。
苏慎让稳婆将孩子抱回到屋中照顾。
苏琬想起正事,看向了他,问:“爹,我先前听说你被困在黑幽谷中,是真的吗?”
苏慎微微颔首道:“的确如此。”
她又问:“那你是如何脱险的?脱险之后,为何不给我们来信?”
“幸得秦王殿下以身诱敌,我军才能顺利脱险。我也想不到,秦王原来……”苏慎微微沉吟,神色似有凝重,道,“那时候形势危急,我也来不及写信告之你们此事。得知上京中严峻的局势,脱险之后,我便马不停蹄地赶回来了。”
以身诱敌。
苏琬的心一下子沉了下去。
驱去那些不好的念头,她颤声问:“那……他呢?”
苏慎怔了一怔,还是如实道:“秦王并没有与我一道回来。两支军队中途被敌军使计冲散了,于是我们索性兵分两路迷惑敌军。我先一步回到京中,或许,秦王随后会赶回上京。”
原来如此。
苏琬暗暗松了一口气。
苏慎疑惑地唤了她一声:“琬琬?”
“我没事。”苏琬收起思绪,随即摇了摇头,重新展露笑容,道,“爹,你回来后还没见过娘吧?快去看看娘。”
苏慎这才想起此事,立刻点头道:“好,我这就去看你娘。”
目送着他走入云和郡主的屋中,苏琬转过身离开了。爹和娘多月未见,必定有很多闺房话要说,这个时候她不便打搅。
她回到自己的房中——已在灵觉寺暂住了快两个月,但她依然不习惯。
团子亦然。
苏琬刚推开门,就看见不久前惊醒过来、找不到主人的团子正在屋子里胡乱走动,急得喵喵大叫。
她忙唤了一声:“团子。”
“喵!”团子立刻朝苏琬跑了过来,蹭到她的腿边。
苏琬将它抱了起来,揉揉它的小脑袋,低声道:“放心吧,我没有丢下你,只是走开一下,不要怕……”像是说服自己似的,“他也是……”
团子睁着湿漉漉的黑眼睛看着她,不明地“喵”了一声。
苏慎推门走入房中,阻止了正要行礼的墨雪以及一干丫鬟。
墨雪知道他有话要跟云和郡主说,立刻很有颜色地带着一众丫鬟鱼贯而出。
云和郡主刚生产完,身体虚弱,正躺在床上休息。
苏慎看着她苍白的脸色,不由心疼起来:“阿缨。”
听到这个熟悉的声音,云和郡主睁开了眼。起初她还以为是自己过于体弱,生出了幻觉,没想到苏慎的人真的真真实实站在眼前。
她愣怔地盯着苏慎看了半晌,方才欣喜地道:“慎哥,你回来了。”说着,就要从床上起来。
“阿缨。”别起来,连忙走上前去,握住了她的手道,“别起来,你刚生产完,就这么躺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