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一诺站了起來,他的伤口隐在袖口若隐若现,看得出已经结痂,疤痕的颜色比他的肤色略微白一些。
细细想來,深深检讨,他的两只手都伤痕累累,烫伤,咬伤,都是因为我,我眼角不自主的抽搐,心脏也在颤动,我定定的望着他的手,目光里有抹于心不忍,有抹自责歉疚,还有抹心疼懊悔。
那只手本來是自然的下垂着的,林一诺见我目不转睛的盯着他的伤患处,刻意的把手往身后移了移,幅度虽小,但我看得清清楚楚,就像以前他藏匿被烫伤的疤痕一样,他许是怕我难过自责内疚,又或是怕我多想。
见我发呆许久,他终是忍不住的开口提醒,“再不吃,饭就要凉了,凉了就不好吃了。”
我抬起头,他对我讪讪的笑着,他的笑容很温暖,我在两人的注视下接过饭碗,又在两人的注视下把饭吃完。他们两个第一次同时出现在我的房间,第一次一起照顾我,我们三个人你看我我看你,大眼瞪小眼,小眼再瞪大眼,却是默默无语,谁都沒有再说话,空气凝结了,气氛变得异常的尴尬。
林一诺收起饭碗,坐回椅子里,先是看了我一眼,然后目光投向对面的钟子天,子天站起身來,笔直的走到窗前,侧身掏出烟和打火机來。
窗口偶有微风吹进來,拨动他的发丝,他用手挡住风向,点燃打火机,幽蓝色的火苗“腾”的一下窜起,袅袅烟雾笼住他的入鬓的眉眼和坚毅的表情。
他沒有像往常那样询问我介意否,就径自点燃,默默的吞云吐雾。
这是我见过他第几次吸烟了?好像是第四次了吧?每次烦恼他都会借助尼古丁,在我看來他是借此麻痹自己,可谁又能确定呢?或许尼古丁也能让他清楚的思考问題……
可是他在想什么呢?
他高大挺拔的背影在白色烟雾的笼罩下,顿生一种虚无飘渺的幻觉,他像是云中仙,可望而不可即,我深深的感觉到我和他之间又隔出了一道无形的距离。
时间流逝,分分秒秒都是难捱,我坐在床上,背靠在墙上,歪着头忧心如焚的望着子天的背影怔愣出神,却忘记了有一双眼睛在望着我,如同我望子天一样的望着我,专注而若有所思。
烟雾很快弥漫到我的头顶上方,浓郁的有些呛鼻,我捂住鼻子尽量的不让自己咳的太大声,以致影响到他的思考,我是那么的小心翼翼,可还是让他察觉。
他侧首睨了我一眼,目光忧郁而又深沉,在他的注视下我竟然有些畏惧,不由自主的瑟缩了一下,他默默无语,不动声色的掐灭了吸了不到三分之一的烟。
“子天,我被灌了媚药,所以才……”
终是我打破沉默先开了口,我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但那天他亲眼目睹了我的荒唐行径,且不说我是意识迷乱神志不清还是清醒着的,从他的角度去设想,我想他一定是很难受的,他的心想必是疼的犹如万箭穿心了吧?
“看样子你已经沒事了。”他定定的望着我,沉吟须臾,背对着我说,“林一诺会把你照顾得很好,我还有事,先走了。”
我还沒反应过來,他就已经朝大门走去,他的声音虽然听起來很平静,但话里却像蕴藏了风浪,他如此漠然的态度,使我一下子慌了神。
來不及多想也顾不上穿鞋,我就立即追上去,猛地由身后将他一把抱住,把脸贴在他的后背上,闭上眼,我嗅到一股烟草味和只属于他的气息,我听到自己近乎哀求的声音。
“子天,不要走。”
他所有的动作顷刻间僵住,无奈我的双臂困住了他的动作,却困不住他要离开的心。他挣开了我,慢慢转过身來,握了握我的手。
“等我回來。”他说。
他走了,我的手掌心还留有他的温度,我看着停在半空的自己的手掌出了神,他是干什么去啊?他真的会回來吗?
一直沉默着的林一诺踱步走过來,牵着我坐回了床上。
“放心吧,他会回來的,他只是去救你爸。”
我错愕的张大了眼睛,“我爸怎么了?”
林一诺叹息,“倪氏濒临倒闭,传言你爸借了高利贷还不出,被绑了……”
“你说什么?”我听的有些恍惚,再也坐不住了,急急的穿起鞋子就往外跑,林一诺伸手拽住我。
“可馨,你要干什么去?冷静点,不要冲动。”
我心急如焚,“他是我爸呀,我爸被绑,你让我怎么冷静啊?我要去救他!”
“救他?你怎么救?”林一诺浓眉拧了拧,抓着我的双臂把我按回床上,“借高利贷是玩火**,你爸那么精明的人怎么可能会借高利贷?想也知道,你爸肯定是得罪什么人,遭人暗算了。也不知道对方真正的目的是什么?如果只是想搞垮你爸的事业那也还好,怕就怕……”
他若有所思的停了下來,忧心忡忡的盯着我,我深吸一口气,“你在担心什么?尽管说吧,不要小看我的承受力。”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