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交第二小提琴组副首席被乐团辞退”这件事在维也纳的乐坛里,还算是溅起了一点小小的水花的。毕竟是世界一流乐团的副首席,在没有任何直接原因的情况下就被强制辞退,这样的事情还是很少见的。
然而让人没想到的是,这件事并没有几个音乐报刊报道,甚至有几个杂志在发刊前,就被埃弗拉先生利用关系压下去了——很明显,他并不想让这件事情闹大。
因此当罗遇森去找扎耶夫的时候,后者竟然还不知道他已经被辞退了。两人找了个偏僻的地方坐着,这个咖啡厅非常的安静,再加上包厢的阻隔,几乎没有人会听到他们的谈话。
扎耶夫皱了眉头:“你怎么会被埃弗拉辞退的?”
被辞退了三天,罗遇森已经脸色灰暗,头发也有些凌乱,神色十分不佳。他说:“埃弗拉……好像知道了我们的那件事。”
这话一落地,扎耶夫立即瞪大眼睛,然后喝道:“胡说!埃弗拉怎么可能知道这件事?如果他真的知道了这件事,你认为你现在还能安安全全地坐在这里?埃弗拉是什么人你不知道我还不知道?他要是知道你在陆子文上场前给他下药,他肯定早就刚正不阿地曝光这件事了!”
罗遇森却是摇头,颓败憔悴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愤恨的光芒:“埃弗拉说,他没有证据,所以他辞退我的理由是‘我的水平和乐团不配了’。该死的,他竟然还说我以后别想在世界乐坛混下去了……”说到这的时候,罗遇森崩溃地捂住了脸:“扎耶夫先生,我到底该怎么办啊?!”
扎耶夫一时哑口无言,过了半晌,才问道:“他说让你在世界乐坛都混不下去了……是什么意思?”
罗遇森的手指紧紧攥住:“我前天去面试了一个小乐队的小提琴手,他们竟然在我刚通过一面的时候就拒绝了我!昨天我又给两个英国的乐团递了简历,结果直接被对方送回来了!扎耶夫先生,埃弗拉在古典音乐界已经成名太久了,他真的……很有势力!”
一边说着,罗遇森连眼睛都红了,他期盼似的看向对面的男人:“扎耶夫先生……我真的是走投无路了,埃弗拉他说的话是认真的!我现在只能靠您了,您快点帮帮我吧!”
虽然罗遇森话是这么说,但是被他寄予希望的扎耶夫却是慢慢地缩回了自己放在桌子上的手。他整个人都往后坐了坐,神情复杂,良久,才问道:“……你刚才说,埃弗拉没有证据?”
罗遇森心中感到一丝诧异,然后道:“是的,他没有证据,我也不知道他是从哪儿听到了一点谣言,竟然这么坚定地把我辞退了!扎耶夫先生,您快帮帮我吧!”
一边说着,罗遇森一边伸手想要去握住扎耶夫的手,没想到后者却下意识地迅速往后一缩,让罗遇森抓了个空。
罗遇森猛地怔在了原地,他心中有些恐慌起来,好像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只见扎耶夫神色淡定地看着他,说:“埃弗拉确实在圈内挺有人脉的,他如果想封杀你,那我也不好做什么。这样吧……要不我给你推荐去音乐学院当个导师?以你的资历应该可以在十年内成为正教授了。埃弗拉的手还不至于伸到学院派去,你就去那儿吧。”
罗遇森的脸庞慢慢地变冷,他道:“扎耶夫先生,我才35岁……你让我这么早就去学院?我还可以在乐团里工作至少二十年!”
扎耶夫却是轻轻摇头:“可是罗,你也看到了,埃弗拉不会给你这个机会的。”
“……你忘了我是因为谁,才变成现在这样的吗?”
罗遇森的声音阴沉低哑,让扎耶夫也感到了一丝不适。他缩了缩脖子,道:“罗,我之前费了很大的力气才把你从监狱里保释出来,你认为……你把一件简单的‘下药让陆子文无法登场’这件事,做成了‘陆子文意外死亡’,和我有什么关联吗?”
罗遇森手指紧握成拳:“可是扎耶夫先生!是因为你,你说在这件事之后你会让我成为维爱的副首席,我才会去做这件事的!当初的那些东西我都悄悄保存着,你现在竟然想过河拆桥?!你就不怕我把那些东西都……”
“罗遇森。”扎耶夫淡定冷静地笑了笑,略显颓老的脸上露出一抹奸诈的笑容:“就算你公布了这件事,那么……所有人只会知道,我让你去陷害陆子文,但是……我从来没让你去杀了他。”
罗遇森浑身一震:“你……你说什么,我根本就没有杀了他!”
“是吗?他到底是怎么死的,你自己心里清楚。如果当时没有我为你把事情压下来,你现在……恐怕还不知道能不能坐在这里吧?你觉得……我对你的回报还不够?”
话音刚落,扎耶夫便拿起了自己的西装,起身打算离开。他在桌子上丢了一张百元面值的欧元,用手指点了点冰冷僵硬的桌面,道:“罗遇森,明天我会让我的助理把奥胡斯音乐学院的资料交给你,那儿的院长和我很熟悉了,他不会因为埃弗拉而拒绝你的。”
罗遇森缓缓地抬首,不敢置信地看向那个绅士一样微笑着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