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宝卿举办这场赏菊宴,无论大小事务皆要亲自过问,虽说看起来只是平常的风雅聚会,可她却是知道,定国公府的人肯定会暗地里衡量叶挽思在王府中的地位,所以这场小宴不能太隆重,免得让对方觉得王府太过庸俗,为了恰到好处的展现清新高雅,王宝卿没少费心思。
到了赏菊宴这一日,王公子弟竞相到访,端的是衣冠楚楚,气度不凡,贵女们亦是卯足了劲儿的装扮自己,一时锦衣华服的耀眼流光已是压过了满园绽放的菊花。
叶挽思坐在王宝卿身旁,慢条斯理的呷着茶,表情淡淡,虽说是答应了王宝卿可她却半点兴致都提不起,这样的事情不过走个过场罢了,别说她不会嫁进什么定国公府,就是夏侯朝那个男人也不会允许她动一点子心思,别说点头答应,这话就是说说只怕他都会铲平了定国公府。
她不动声色的动了动身子,昨晚被那个可恶的男人折腾得够惨,天蒙蒙亮的时候才肯放过她,现在她都感觉那处隐隐作痛,还带着些许的异样,她极力的压制想要在这大庭广众之下打哈欠的冲动,那男人一开荤就像饿了几百年的野兽一样,每晚偷偷的溜过来,硬是把她往死里整,如果再这样被他折腾下去,只怕她过些时日就要香消玉殒了。
王宝卿见她提不起劲儿,双目雾雾朦朦,让芳竹沏了一杯醒神茶过来,她伸手端在她的面前:“喝些薄荷茶醒醒神,你是主,她们是客,可得提起精神来。”
都说阳明阁的这位每日不到辰时三刻不见醒,看来下人们的传言倒是真的,如今见她有些困顿的模样,王宝卿微微叹气。
她的目光转向席中一位俊朗的男子身上,只见他一袭月白袍服,目若朗星,笑语晏晏,看起来倒是极为风雅俊俏,也不似其它名门公子那眉眼总透着一股阴邪的味道,这人品家世都不错,真是择婿的上上之选。
就在王宝卿悄悄打量他的时候,秦桓正巧也抬眼看过来,见叶挽思一袭玉色百褶裙,裙摆是成片靡丽的兰花,让他仿佛闻见了自她身上散发的幽幽淡雅兰香,再看她发上穿珠点翠兰花步摇,垂坠的玛瑙碧珠在她耳后摇曳,她神态慵懒,眉眼流动着丝丝妩媚风情,眼波流转间让人只觉得魂魄都要出窍升天。
秦桓就这样愣愣的看着,竟有些痴了,身旁的人推了他一把,揶揄的说道:“秦兄,郡主这般品貌,悦美无数的你有何感受?”
秦桓见他挤眉弄眼,有些羞恼:“郡主天人之姿,自然不能跟寻常庸脂俗粉相比。”
他再次看了一眼叶挽思,只觉得胸腔的物事砰砰乱跳个不停,他摇摇头,脸上的温度急剧升高,再这样下去他可要出丑了,不由退到凉风习习的碧波亭,深吸了几口气。
陡然听到身后有一道声音传来,他回头看去,只见一个穿着颇为体面的妇人,笑吟吟的看着他,道:“秦公子,我们郡主请你过去呢。”
秦桓闻言大喜,这赏菊宴的郡主就这么一位,他自然而然的想到叶挽思身上去,身子顿时酥麻了半边,他见妇人发上疏松的三两枝银簪,面容蜡黄憔悴如老妇,却着一身半旧的桃红色衣裙,他觉得有些古怪,却不妨碍他雀跃的心情:“这位是郡主身旁的嬷嬷吧。”他说着,环顾了一下身上,解开腰上的配饰,放进她手里:“倒是多谢嬷嬷了,还烦请您多为我向郡主说几句好话,在下是真心想要求娶郡主,一片赤诚之心日月可鉴。”
柳氏面色僵硬,她堂堂一个当家夫人怎么会是那下贱的劳什子嬷嬷,若不是身边没个信任的心腹,她怎么会亲自出马来做这种事情,她深吸着气,压下心头的愤怒,告诉自己现在不是生气的时候,呆会儿准会让叶挽思欲哭无泪,她握紧手中的玉佩,在心里暗暗啐了一口,这看起来一表人才的男人竟是瞎了眼睛,居然会看上叶挽思那个草包丫头。
“嬷嬷,您快带路吧……”秦桓有些着急的看着面前的妇人,若是往常他早就发落这不识相的嬷嬷了,可这是镇南王府,她又是带着他去见梦寐以求的心爱女子,所以只能忍下心头的不快,催促她道。
柳氏回神,点着头:“诶,公子请随我来。”
秦桓握着拳,跟着柳氏的脚步,心里十分激动,想起叶挽思吩咐人来喊他的目的,想必对他也是十分满意的,果然叫安平婶娘这样有名望的夫人出面是对的,想到待会儿就能一亲芳泽,甚至是抱得美人归,他便觉得有一股热流直冲向下腹,让他颤抖着打了个激灵。
柳氏站的地方身后有一块褐色的假山遮挡,宴会虽然离这个地方不远,可是那边的角度却是看不见她这个方向的,这也是柳氏敢出面的原因,更何况她还在脸上抹了一把姜汁,事成之后,又有谁能怀疑到她头上。
没错,让叶挽思安安心心的顺利嫁进定国公府,她是如何也看不过眼的,今天她一定要叶挽思的美梦破碎,在未婚夫面前与别的男人行苟且之事,被众人逮个正着,看她还会有何脸面嫁入定国公府,只怕第一个嫌弃她的就是这个秦桓。
叶挽思坐在绣墩上,有些漫不经心,不经间看到假山后一角桃红色的裙裾,还有阳光照射在地上的一道身影,那人身形颀长,头上隐隐竖着发冠,是个男人,她只看了一眼,便转开了眸子。
走在清幽的小径上,柳氏的脚步突然一顿,哎呀了一声,惹来秦桓注目:“嬷嬷,怎么了?”
柳氏有些焦急的道:“郡主说有东西交给公子的,倒是我给忘了,我这就取去,劳烦公子在这里稍等片刻。”
秦桓的些许不满顿时抛到九霄云外,点点头摆手示意她回去拿,琢磨着这东西莫不是定情信物?
按理说秦桓也算是定国公府上的嫡出少爷,悉心培养的子嗣自然不会只有这点头脑,平常是不可能被柳氏这样的伎俩蒙骗的,可偏偏对象又是他朝思暮想的女子,人一旦陷入这些情感之中,便难以用理智的角度去思考问题,所以才让柳氏钻了空子。
叶挽思坐得久了,有些发闷,跟王宝卿打了个招呼,便四处闲暇散步,身后跟着娇俏的灵玉,柳氏一看朝身旁收买的丫鬟横了一眼,那丫鬟收了她的银簪,忙不迭的点头,突然惊呼‘啊’的一声,灵玉下意识的朝发出声音的方向看去,叶挽思微微一笑:“灵玉,去看看,今天有宾客在府上,可别出了什么岔子。”
灵玉应下,左右都是在自己府里,叶挽思一个人想来也不会有什么事情发生,她便疾步朝那方向走去。
柳氏看着她身边空无一人,阴狠一笑,若不是怕她的声音被识破她才不会特地去买通丫鬟,好在那丫鬟什么也不知道,最后也不会出来指认她。
她从衣袖中取出一条白色的棉布,一把捂上叶挽思的嘴,只见不过一下,她的身影便向后倒去,柳氏有些惊讶,这药性还真的是烈,一下子居然就将她迷倒了,她朝后边小声道:“赋儿,还不过来……”
只见一个消瘦的男人从角落里缓缓走出,浓眉微蹙,他上前扶住了摇摇欲坠的叶挽思,有些犹豫:“娘,这样子好么?”
柳氏冷哼一声:“怎么,你倒是心疼了?忘了你爹是被谁杀死的了!”她神色狰狞,口口声声提醒燕云赋燕卓的惨死,心中却根本没想过为燕卓报仇,她恨的是叶挽思将她的处境变得如此难堪,更何况如果没有燕卓的那件事,她依旧是穿金戴银,婢女成群,过着当家主母的奢侈日子,她恨燕卓还来不及,只不过是打着报仇的幌子蒙骗燕云赋罢了。
将叶挽思放在厢房的床上,柳氏朝后边跟进来一个瘸腿的老汉,厌恶却又凶狠的说:“这回可是便宜你了,皇帝册封的二品郡主被你这样玩弄,也算是你三生有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