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我和妖也是这么打算的。”赵守孝头道，“对了，李大哥，这一次来，住些日子再走吧，等到下次农忙，总还有一段时间。”

“你们家住的下么？”李青宁摇着扇子，倒是没有恶意，“一共就四个房间，我的房间恐怕早就被人占了吧。”

“哪里敢占二少爷的房间。”老大夫笑着道，一边的稳婆同样头，两人看着李青宁的眼神恭敬是有，更多的却是亲切，一看就跟李青宁关系不错的，“我们一直都在别人家里借住的，离着这里也不远，还不到两百米的路程，有什么事情，吼一声便听见了。”

显然住了一段日子的大夫已经明白农村人之间交流的方式，那嗓门大的，好些时候他都要感叹，这大夫是住在肖大贵家里的，不他家里本来就有一个孕妇，对于大夫和稳婆的入住很是高兴，就依着两家人的关系，他们家房间又多，反正空着也是空着，自然不会不愿意的。

之后，李青宁倒是没有反对赵守孝的话，这些日子他确实是累了，在这里散散心，也不错，于是，李青宁，吴天，李子三人就在赵守孝家里住了下来。

这让因为上次倍受打击好不容易恢复过来，一颗心更加坚硬的赵肖氏没有了下手的机会，不过，即便是病好了，将父母和两个妹妹分摊给三个兄弟照顾的事情却没有改变，仿佛就这么定了下来。

如今的赵肖氏已经不怎么在乎外面的人会怎么她，进了大牢，她就明白，再出来，无论她做多少的努力，名声都不可能恢复的，再加上除了老三好，另外两个儿子，两个女儿算是伤透了她的心，索性就破罐破摔。

在家里，成了真正的老太太，无论村里农忙多么赶时间，她不会少一把火，一天三顿饭必须得按时端上桌，若是稍有延后，她便大吵大闹，即使是对这她曾经最疼爱的儿子，也没有半的嘴软，以往她还会待孙子，如今，就算是赵知义家的两个孩子哭得嗓子都哑了，也不会看一眼，在她的心里，对晚辈的作为是恨得很的。

“妹，你要这样下去多久？”肖大生看着赵肖氏，有些心疼，更多的却是担忧，“就算你的几个女儿这次做得很不对，可是，你这样，也于事无补啊。”

“那大哥，你觉得我应该怎么做？”赵肖氏对于肖大生和肖二生，因为上次的经历，倒是更多了一层信任和依赖以及真心，看着肖大生眼里那么真实的担心，她开口问道，“千万别让我心平气和地面对那些个畜生，我做不到。”

“妹，”肖大生觉得自己实在不能再这么纵容妹下去了，喝了一口茶水，长叹一声，才开口道：“这些天我仔细想过了，他们之所以会这样，你也是有责任的。”

“我？”赵肖氏怎么也没想到一向对自己千依百顺的大哥会对着自己这样的话，有些发懵地指着自己的鼻子开口问道：“我怎么会有责任？难道我对他们还不够好吗？我省吃俭用下来的钱不还是他们的吗？我生下他们，将他们养大，给他们娶妻生子，我掏心掏肺地对他们，可他们呢，大哥，二哥，你们也亲眼瞧见了，他们是怎么对我的？一个个就是狼心狗肺呀。”

到最后，赵肖氏的眼里闪着泪光，声音带着颤抖的凄凉，她强硬了一辈子，没想到临老了，竟然在自己的儿子女儿身上栽了这么一个大跟头，怎么能不让她心存怨恨，“二哥，你来，这怎么就成了我的责任了，这是什么个道理，难道我养他们还养错了吗？”

这时候，赵肖氏的话已经带上了几分哭意，只是，她依旧倔强地不让眼泪掉下来。

“妹，我不是这个意思。”肖大生示意心疼得不行的肖二生不要话，“我知道你对他们很好，可是，你想过没有，还有一个赵老二，从到大你是怎么对他的？”

“赵老二跟他们怎么能够相比？”赵肖氏有些反应不过来，这跟赵守孝又有什么关系？

“我曾经劝过你，既然那两人都死了，你也就将心里的那个结放开，”肖大生开口道：“当时我生意太忙，也没有多注意，你并没有将我的话放在心上，那时候，你的几个孩子年龄都不大，孩子，最容易的就是依样学样，依着他们几个兄妹对赵老二的态度，你对付赵老二的时候，必定是没有避讳着他们的。”

赵肖氏想着曾经，自己就是想让全家人都知道，赵老二有多么不讨喜，这样，才不至于让自己的亲生儿女和赵老二生出感情来，可她绝对不会想要自己的儿女将她那样的一面学了去，最后还对付到自己身上。

想到这些，赵肖氏都不知道该些什么？“那大哥，事情都已经这样了，再这些又有什么意义，关键事情妹现在该怎么办？”他能够看出来，赵家那几个畜生对妹是越来越不耐烦，甚至又一次，他竟然听见赵周氏和赵何氏背地里骂妹，而赵守孝和赵知义那两个畜生竟然在一边沉默不语，“我不觉得妹忍让会让那几个畜生感恩，哼，估计只会越加的不孝。”

这话，肖大生也没有反驳，“要怎么做，端看妹你的意思？”接下来的话肖大生有些不忍，他的那些儿女即便是对自己不满，却从来不会扔下自己不管，更不会在背地里辱骂他，他这些日子算是想明白了，他确实是对不起他们，所以，对于赵思贤想要嫁给他家老大的事情一直没有同意，好在，妹现在也没有再提及，他有些害怕妹再和自家的晚辈对上。

一个人生活，更容易回想往事，肖大生不知道这是不是预示着他真的老了，可有些事情，越是往回想，心里的愧疚就越多，他甚至不记得自己上一次关心自己媳妇，关心自己儿子，孙子是在什么时候，也正是因为这份愧疚，曾经意气风发过的肖大生在面对他们时就带上了几分心翼翼的讨好，更别要求他们去做不愿意做的事情，甚至比起妹家的几个畜生来，他觉得他家的三个孩子都是好孩子，至少经历了这么大的事情，他们都没有抛弃自己这个老头子。

“大哥这话是什么意思？”赵肖氏开口问道：“我怎么听不明白。”

“就算是跟他们几个僵持着，闹着，你过得依旧不好，不是吗？”肖大生笑着道：“若是妹想要他们一个个变得孝顺起来，真心的我做不到，毕竟他们已经这么大了，是什么样的性格早已经形成了的。”

“他们都这样了，大哥你觉得我还会奢望他们对我这个亲娘有多少真感情吗？”赵肖氏打断肖大生的话，嘲讽地道。

“既然妹不想，事情就容易得多，”果然是自己的妹，无论是受多大的打击，都能够很快的站起来，只是，心里的刺恐怕更加的坚硬了，“我想妹你自己还有一大笔银子，完全够你舒舒服服地活到老，回家之后，不要住在任何一个儿子家，带着赵德还有两个未出嫁的姑娘，单独住，他们既然做出那样的事情，妹，你还用为他们的名声着想吗？”特别是赵守忠，本以为他是老大，又爱面子，怎么也不会做出让爹娘分开养的事情，不过，他们既然敢做，妹又何必替他们遮掩着。

“可是，大哥，我很久没有做过家务活了。”赵肖氏笑了，笑得很是欢快，显然是同意了肖大生的提议。

“我们家妹又不是不会做。”肖二生见妹笑了，也放下心来，开口道：“以后，不要委屈自己，想吃什么就去买，想要什么东西也不要省着银子，不用种地，养两只鸡仔，日子怎么舒服怎么过？那些银子，等你去了，也带不进棺材，那样的儿子，女儿，难不成你还想留给他们？”

“做梦。”赵肖氏想也没想就道：“我现在真真后悔，分家的时候给了他们那么多的银子，不过，这样也太便宜他们了吧？”

“怎么可能就这样，”肖大生笑着道：“先不妹和五妹的嫁妆以后一定是他们出，而聘礼则是你自己收，那两个姑娘，你若是还有些感情就让她们嫁好一些，若是没有，就让她们自己去折腾，仅一个条件，聘礼少了绝对不行。”

赵肖氏头，曾经她从来没有想过卖女儿，只是，当她被绑着两手被捕头带走的时候，那两个女儿一声不吭的模样已经用光了她的感情，“还有呢？”直觉告诉她，大哥的招数还没有完。

“无论你和赵老二之间闹得有多僵硬，都不能够改变你和赵德是他爹娘的事情，所以，妹，你要记住，你有四个儿子，我们也不要太多，按照杏花村一般富户的孝敬银子来算，年礼那些他们愿给就给，但每年每个儿子五两银子的孝敬钱，一分也不能收，放心，有二弟在，他们心里就算不愿意，也不敢不给的。”肖大生笑得跟老狐狸一般，在杏花村带过，自然知道，这二十两银子，实际上已经够赵肖氏和赵德两人将日子过得很是富裕。

“恩，”赵肖氏头，眉头的皱眉都松开了。

“妹，”肖大生看着赵肖氏，“好多年了，我都没见过妹你真正开心过，如今我们都老了，有些事情妹该放下了。”

赵肖氏看着肖大生，刚刚才出现的笑容很快就消失，嘴巴有些发苦，随后开口道：“大哥，你以为我不明白你的意思吗？若是能放下我早就放下了，可是我做不到，你知道吗？我和赵德做夫妻这么些年，可每个晚上，我都还是会梦见赵明，梦见他突然出现救我时的风度翩翩，那么令人心醉，也会梦见他拒绝我时的干脆，甚至丝毫都不考虑我一个姑娘家，撇下脸面，向他表达自己的情谊。”

到最后，赵肖氏眼里的恨那么明显，“这些我都想忘了，想过自己想要的生活，可是，每天都会被这样的梦缠绕，大哥，你告诉我，我能够怎么办？让我看着赵明的儿子活得比我的儿子女儿，比我自己还要幸福，凭什么？”

“若是早知道会这样，当年我宁愿赵明没有救我，不定我的生活也不会像现在这样，乱七八糟。”

“可是，妹，我和大哥真的没有那本事？这次的事情你也应该清楚，那李青宁不是个好惹的主，况且他现在就住在赵守孝家里，我只是个的村长，怎么能够跟他对着干。”肖二生苦笑，兄妹三人都十分后悔，早知道就让赵守孝长不大，也就不会有后面这些事情了。

“这个我知道，我只是我心里不甘心，放心，我绝对不会像之前那么莽撞的。”赵肖氏开口道：“我就不相信，他们的运气会一直那么好。”如今她能怎么办，形势比人强，她可一也不想再去大牢走一圈，除了忍着，她什么都不能做，“对了，大哥，我住哪里？”

“起房子，选一块离我和老二家都不远的地方，建新房子。”肖大生笑着道：“虽这房子最后一定会是那三个子的，不过，妹怎么也要先住上那么些年，至于以后，他们怎么去争夺，那也是他们的事情。”

肖大生没有，让那些白眼狼看看，以为他家产没有了，妹就没有了靠山，哼，有那么一座新房子杵在那里，他们更加会认为妹手上的银子不少，即便是为了那些钱，他们以后也会好好地伺候好妹。

“也是，我都好久没有住新房子了，不过，就是有些便宜赵德了。”赵肖氏撇嘴。

“哎，妹，按我来，赵德也不错了，”肖二生笑着道：“虽然当年的事情是他不地道，可是，你想想，这些年被你压制的，哪里像个男人，我看着赵德这些日子受的罪也不，大年初一的，被三个儿子送到医馆，那情形，可不是一般的凄凉。”

到这里，肖二生觉察着自己的幸灾乐祸太过明显，“估计他对那几个畜生也挺失望的，为了让他跟你站在一条线上，你也该对他好，无论如何，你们都这么多年的夫妻，我也不相信，你们是一感情都没有的。”

因为肖二生这句话，赵肖氏难得的有些脸红，“哼，就赵德那窝囊样，我跟他有什么感情。”

“妹，”知道妹有些嘴硬，肖大生便顺着她，“就算你讨厌他，可到底相处了这些年，难道你想自己晚年一个人过，让赵老二他们看你的笑话。”

“好了，我知道该怎么做了。”赵肖氏撇了撇嘴开口道：“不过，家里的活他不能够少干，想跟着我吃香的喝辣的，不做什么事情，怎么可能。”

于是，没过几天，村子里又开始建房子，而且请的还是镇上的建筑队，那速度很快，不出二十天，三间闪亮的大瓦房，漂亮的院子和围墙，都让村民忙碌的时候，又投去羡慕的目光，心里暗自下决心，杏花村的生活真是越过越好，看来自己也得努力，免得成为杏花村最轻的，随后，又开始在炎炎烈日下施肥，浇水，除草，伺候田地跟伺候祖宗一般用心。

“什么事情？”这天，赵守孝一开门，就看见赵守忠，也没喊他，只是开口问道。

“爹和娘找你有事。”对于赵守孝的态度，赵守忠即便是有了心里准备，脸也不由得一黑，话跟着声音起来。

“没空。”赵守孝想也不想就拒绝了，有些事情，可能因为时间的关系而淡忘，可有些事情，在赵守孝看来就必须刻在心里，提醒着自己，免得再让它发生第二次。

“你，赵守孝，你是不打算认爹娘了吗？”赵守忠一口气憋在胸口，想要动手，可一想到老三的话，硬生生地忍住了。

毕竟是相处了好些年的兄弟，对于刚刚赵守忠的样子，赵守孝很是了解，以前这个大哥不也是这样，三两句不对头，就动手，直到后来，他有了反抗的能力，这样的事情才很少发生，“是。”不过，既然他忍住了，赵守孝也不会追究，只是在心里冷笑，回答对方的话是干脆又利落。

“你，”没想到赵老二还真敢，“老二，你别以为有了县令大人撑腰，你就可以不孝顺父母，这件事情，就算是闹到县令大人那里去，你也不过的。”

“呵呵，”赵守孝轻笑，“县令大人很忙，不会管这些鸡毛蒜皮的事情，你若是没事，我就关门了。”

“爹和娘要单独出来住，让我们四人一年出五两银子，还有等五妹，妹出嫁时，我们负责准备嫁妆。”赵守孝想到今天，那漂亮得很的新房子，竟然是娘闷不吭声建的，看见他们，二话不，开口就要他们一年一人五两银子的孝敬钱，娘这也太狮子大张口了吧。

“好，每年年底我会让人送过去的。”赵守孝想也没想，就答应了，随后“碰”的一声，将两扇大门关上，至于赵家怎么闹腾，他是一都不好奇，也不关心。

“什么事？”身体越重，肖瑶就越是疲惫，每天睡觉的事情也越来越多，迷迷糊糊中，似乎听见关门的声音，没有整个眼睛，不是很清晰地问道。

“没事，妖，接着睡。”走到大树下，软软的竹榻上坐下，拿起扇子，慢慢地替再次睡着的人扇着，如今的天气，已经有几分热了，可妖偏偏喜欢在家里没有其他人时，在院子里躺着，困了就眯会。

将有些滑落的薄被给盖上，看着那大得有些吓人的肚子，心里不断地祈祷，一定要顺利生产，可以，从肖瑶的肚子大起来之后，肖瑶是身体上难受，而赵守孝则是累身有累心，肖瑶是每天好吃好喝地伺候着，胖了不少，而赵守孝，身上的肌肉不断地下降。

即使肖瑶劝赵守孝，安慰她自己不会出事，可赵守孝心里还是不由得担心，许多个晚上都在噩梦中醒来，看着安静在自己身边沉睡的肖瑶才安下心来，大部分时候，这一看就到天亮。

门外，赵守忠看着紧闭的大门，想上去踢两脚，最终还是忍住了，果然是个傻子，这样的条件他都会答应，家里的老三已经同意了，本来自己来这一趟，是希望赵老二不同意的，那样，加上老四，已经有两个人不同意了，自己这个老大就算保持沉默，娘也不可能拿到五两银子的孝敬钱。

可谁曾想，爹娘都那么对赵老二了，这一年五两银子的事情赵老二是考都没考虑就答应了，让他这个老大怎么好意思开口不同意，可五两银子，儿子上学虽然不要束脩，可书本，笔墨纸砚老四是绝对不会出的，有了这五两银子，儿子能够买更好的执笔，也能够吃好一些，穿好一些，他不想同意，只是。

赵守忠现在很为难，答应，自己舍不得那么多的银子，不答应，那么看娘的架势，不孝的罪名一定会落在自己头上，哎，算了，回去看看老四怎么，到时候再见机行事。

赵守忠转身，哼，这赵老二是发了财，才会这么话，他就不相信，老四家的银子还没有自己家里多，以老四那么多的心眼，会答应爹和娘如此无礼的要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