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呈秀道:“下官确有了一个不错的法子。叶向高等人已经离开了京城,我们大可派人在他们的府邸中搜查,寻一些他们与孙承宗交往过密的证据出来。而后便由那些言官上章弹劾此人,只要不断有人在皇上面前说他的坏话,或许用不了多久,皇上就会对孙承宗起了疑心,即便不将他拿办,也不会再让他执掌辽东的大军了。这便是众口铄金,积毁销骨之法了。不知公公以为此法如何?”
“唔,这倒可以一试,那就交由东厂的人去办。”魏忠贤的眼里满是得意地一点头,他没有问要是找不到证据该怎么办,因为既然是要对付那孙承宗了,即便是真的找不到任何证据,他们也能炮制出一些来。
然后的事情便是哦顺理成章了,在东厂之人的不断的努力之下,果然从叶向高等人的府邸中搜出了他们与孙承宗秘密往来的书信,虽然里面说的事情并不是什么大事,但这已经足够说明双方的关系不一般了。朝中的言官们便立刻借着此事不断地上书弹劾孙承宗,认为他这些年来之所以只是守在辽东而不思进取,就是想要拥兵自重,好与朝中的东林党人一道把持朝政。
虽然天启皇帝对自己的老师很是信任,面对这些奏疏时只是一笑了之,但是也经不起这么连日来数百道奏疏的不断轰炸,终于在几日之后他发了话,让人去将孙承宗从辽东召来,让他在朝上当堂分辩。这也就是孙承宗的身份比较特殊,深受皇上信任才会有此待遇,要换了其他人,只怕早就一纸诏书将他捉拿回京师了。
虽然效果没有象自己之前预期的那么好,但是魏忠贤等人依旧很是高兴,在派了人去辽东的当晚便开了宴席,庆祝终于将最后的对手也拉进了战斗之中。一时间弹冠相庆,阿谀奉承不绝于耳,比之过年时更为热闹。
而与魏公公府上的热闹情景截然相反的,却是京城之西数里处的一个乱葬岗上,一个少年正跪在一个坟茔之前,满脸的悲愤,满心的凄凉。他就是那个一直在诏狱之外等候的少年,几经辛苦之后,他终于找到了自己的父亲黄尊素的埋尸所在。想到自己的父亲一心为了朝廷和百姓最终落得如此下场,他就不禁悲从中来,趴在坟前痛哭出声。
他曾经想过刺杀那害死自己父亲的许显纯,但是冷静下来后却放弃了这个想法。先不说以自己一人之力能否接近并刺杀了许显纯,即便成功了这元凶也不是此人,而是那魏忠贤,自己的父亲在九泉之下同意自己这么做吗?
他又想到当日锦衣卫上门时父亲从容就缚的一幕,父亲对他言道此去十有就回不来了,希望他能好好读书,将来为天下尽自己的一分心力。然后才是替自己伸冤报仇。如果自己就这样去了,只怕会让父亲也死不瞑目的。
“苍天啊,请你告诉我,我黄宗羲该怎么做?”但是天地无情,根本不会回答他一个少年什么,就连一滴雨都没有下来。跪在地上,仰望着漆黑一片的天空,少年的黄宗羲想了良久,他的心弦似乎有所触动了:“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即便有那魏阉当道他也不会干预的,当今圣上也被其所蒙蔽,百姓不敢发一言,朗朗乾坤已无伸冤之处了吗?不,我坚信人间正道是沧桑,终有一日奸邪必将覆灭,那我就来做那点醒世人,照亮天地的人!”黄宗羲的心中突然转过了这么一个念头,他要在民间行走,将自己知道的一切传到百姓中去,终有一日,阉党会覆灭,天地将重新化为一片清明。
黄宗羲的眼中透出了一道坚毅的目光,他不再悲伤,他将仇恨深深地埋在了心底。当他朝着自己的父亲的坟茔磕了九个响头再次站起身来的时候,他已经不再是那个懵懂的少年了,清晨的第一缕朝阳射了下来,照射在他略嫌单薄的身上。天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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