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观来,有七道微弱的光线从右边的琴柱处射出,穿过左边的琴柱,最终汇聚成一个点,穿过壁画上头马那绿宝石镶嵌的眼睛,不知所踪。这也是一个机关?他颤抖着伸出双手。容不得犹疑,凭着脑海中七弦十三徽的位置,向那想象中的弦挑出了长河吟曲的第一串音句。奇怪,不知何处,竟作鸣响,在整个石室中回荡不已。
正当叶晓声为了躲避箭雨已精疲力竭倒伏在地时,箭雨终是止住了。
楚涛救了他们三人。
但是额上已淌下沉重的一滴汗。
对面的祭台上,因缠斗而引发祸乱的三人终于直起了腰,用期待的眼神向他注目。
他明白了,回给对面一个酸涩的笑。要脱困,只有一试了。然而手指却颤抖得更加厉害。定了定神,乐曲声僵硬地响起,果不其然,其中一个音偏离了位置。琴音没有响,却是地动山摇,祭坛底轰然崩塌了一大块,秦石与谢君和承受着地面巨大摇晃的时候,高空又是一支冷箭破风,正擦过谢君和的喉咙。
谢君和破口大骂:“他娘的你别心不在焉哪!咱仨的命全在你手上!”
“闭嘴!”楚涛吼了回去。大家都沉默了:谁都知道这是一种恐怖的杀人方法:虽尚活着,却已预知死期:或水淹,或中箭,挣扎也是徒劳。楚涛若不出手,则此三人必死,甚至连他自己也无法幸免。若出手,则又与亲手杀人何异?为避免此处被闯入,设计者可谓不遗余力。
楚涛平静着自己的仪态,沉痛道:“此琴无弦,此曲无谱。如有错音,则我等命该绝于此。”他的手颤抖得越来越厉害。越是在意,越是无法下手。他可不想让错误的琴音成了谢君和与秦石的安魂曲。迟疑之中,水越漫越高,汩汩地冒着泡。已不可再等。
谢君和却突然冷哼一声,讪笑道:“不就是弹个琴吗?就当冷凤仪坐你对面!”
楚涛却听得气血上涌:“谢君和你给我等着!”随即,以布蒙眼,坐回琴前。
“睁着眼都救不了我们,还要闭着眼玩?”谢君和有一种吾命休矣的无力感。秦石却微笑着,尽管左肩血流不止地疼痛着:“眼睛易受蒙蔽,心底敞亮之人,其心远甚其双目。弹琴者心静,琴音才可高远。蒙了眼,隔绝了干扰,楚掌门的琴音才可发挥到极致。”叶晓声向楚涛的方向喊道:“楚掌门尽管放手一搏,我等自会随机而动!”
喊声击穿了汹涌的水声,传递到楚涛的耳边。楚涛的嘴角已勾起了沉着的笑意。指间轻扬,一串悠扬的音符居然如流水般淌过,平平静静地,什么也没有发生。
众人的心也随着那曲长河渐渐宁静下来。
光影跃动,水声荡漾,琴曲随之势愈沉,如在低徊中挣扎、奔突。铿锵之音在地宫里震荡,隆隆的沙哑回声,让人觉得分明是有排山倒海的力量追随着楚涛的琴音,如同有千军万马从不同方向奔袭而过,与四周的强敌交锋对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