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律师紧握着手机退了几步,拔通了grace的号码,迷迷糊糊的声音从那边传过来,但是却是一个男人的声音。
“grace在洗澡,请问你有什么事?”
“哦,没事。”吴律师挂断手机,尴尬地抬眼看向奕景宸。
奕景宸眉角颤了颤,他从来不看好吴律师去追求grace的事,这根本是两个世界的人,grace年轻大方奔放,纯西方式的女人,而吴律师看上去大大咧咧,实际上骨子里保守封闭,渴望有个顾家的女人件。
“哎。”吴律师摸摸脑门,自嘲地笑笑,“我还真是算命先生说的天生孤星的命。”
“你还是去看看星座。”奕景宸抿抿唇角,捂着助骨痛处,慢慢吞吞地往电梯外走。
此时只有吴律师,露出弱势也不怕人看到。
“慢点。”吴律师扶了他一把,连声叹道:“星座更不靠谱,应当去看看八字。龊”
奕景宸突然想到了尚井惠请的那位刘大师,眉头微微一拧,低声说:“你知道有个风水大师刘大师吗?”
“刘水若,”吴律师立刻说出了名字,好奇地问道:“这种人,就是神
棍而已。你怎么会知道他?
“尚女士找过他。”奕景宸眸子里锐光一闪。
“可能是合你和季沫的八字吧。”吴律师不以为然地笑笑。
“她什么时候学会了合八字。”奕景宸不屑地笑笑,低声叮嘱,“让东来去找他,看看尚女士让他干什么。”
“你脑子里装这么多事干什么?好好养伤!”吴律师低头看他的手腕,担忧地皱紧了眉头,“依我看,你就不应该出院,这个地球少了你,不会停止转动。养那么多人,是吃干饭的吗?不如把季沫接过来照顾你。”
“她爸爸在医院里,怎么接?再者,尚女士她们都在这里,每天都得见面,我都不痛快,何况她。这些乱七八糟的事,让她少碰好了。”
奕景宸摇摇头,手扶住了墙上的支架,慢慢靠近了老太爷的病房。他连受了多重的伤都不愿意告诉季沫,就是不想让她担心。做了他的女人,就不应该操心,安安稳稳地过好日子就行了。其实,他何尝不是想用这样的方式证明自己能给家人安稳的天下呢?在父母那里没能做证明的,他想给季沫。
“说实话,我觉得老太爷其实很痛苦。这样大的手术,对他这年纪的人来说,可能并不是一个好的选择。人有生老病死,都是自然规律。这样躺着,毫无意识,也不能感受人生的喜怒哀乐,与死无异。”吴律师从窗子往里面看,同情地说道。
“但他是活着的,”奕景宸喉结沉了沉,哑声说:“起码不会离开我。”
看似最冷酷的人,其实心最柔。奕景宸想要的东西太简单了,就是一颗能真的爱着他的心。
吴律师轻轻叹息,拍了拍他的肩。
不管多光鲜体面的人,都可能有自己的痛苦,并且不能为外人道,旁人也无法体会。好比在极为隆重的场合,你偏穿了双夹脚的鞋,每一步如走刀锋,心都在抽搐,脸上还得带着厚厚的笑。
奕景宸握住门把手,想推门进去。
“现在还不能进去,里面是无菌病房。”吴律师赶紧阻止他。
奕景宸退回到窗口,安静地看向里面。浅蓝色的床单上,老爷子孤孤单单地躺着,监察他生命体征的仪器围满了病床,那是能证明他活着的证据。
“景宸。”奕鸿沙哑的声音从二人身后传了过来。
“爸。”奕景宸扭头看了一眼,淡淡地叫了一声。
“你伤没好,怎么跑出来了。”奕鸿扶住他,想让他坐到一边的椅子上休息。
“我来看看老爷子。”奕景宸低声说道。
“哎,其实,我并不支持你这么做,你爷爷太辛苦了。肝癌晚期的病人是很痛苦的。”奕鸿小声劝道。
他何尝不知呢?但对生者来说,这就是唯一能找到的心灵安慰。奕景宸唇角抿紧,盯着他缓声说道:“难道除了我之外,就没有一个人希望老爷子活着走出来?爸你也不想?”
“我并不是这个意思,我当然想你爷爷好好的。”奕鸿尴尬地解释道。
“爸,你和妈到底是为什么这样抗拒我?”奕景宸眸子里闪过一抹痛苦的神色,哑声问道。
“没有啊,只是你爷爷太喜欢你了,他一个人住着很孤单,想把你带在身边,所以你妈才有点生气。”奕鸿勉强笑笑,拍拍他的手臂,温和地说:“别瞎想,我们就你一个儿子了,怎么可能抗拒你。你妈性子太强了,而且长期和你哥哥一起生活,感情更深一些,这是正常的。你哥哥走后,她性格更加古怪,你多体谅她一些吧。我们都老了,总有一天会像你爷爷一样,离开你……”
奕景宸深吸了口气,转头看向老爷子的病房,淡淡地问:“真是这样吗?”
“那还是怎么样?”奕鸿小声问。
“呵,”奕景宸
低笑了一声,缓缓地说:“比如说,我是捡的。”
奕鸿匆匆低头,掩去眼中的慌乱,“说什么傻话,我去哪里捡你啊?你和我这么像,照照镜子就知道是谁的儿子了。吴律师,你还是带他回病房去休息吧,不能让他带着伤乱跑。”
奕景宸站了起来,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慢步往电梯边走。
“我们走了。”吴律师向奕鸿挥了挥手,跟上了奕景宸。
奕景宸其实一直怀疑他是奕鸿和外面的女人所生,所以导致尚井惠如此的冷漠,但当年的鉴定又不可能是假的。
不过,没关系,尚女士和他没关系。他有他的沫沫,他已经有了自己的家,不必用很多钱堆起来的家。他的沫沫在家里面等他,会给他留上一盏温暖的灯,给他温暖的笑。
“陪我我看看戒指吧。”他看了看时间,现在是下午三点,北京时间应该是七点。
“好啊。”吴律师欣然答应。
车在纽约的街头穿行,阳光明晃晃地落进车窗,他看着车窗外的高楼大厦,脑子里全是季沫和她的小屋。以前心里头只用挂念老爷子,现在多了个丫头了,总能想到她,而且一想到她,心里就暖暖的,把他这一辈子缺的暖都补回来了。
他和季沫的家,应该安在哪里?
英国,还是麋鹿岛的山脚?
“我觉得应该买两个戒指。”他想了想,认真地说道。
“男款女款,当然是一对,两个。”吴律师看了他一眼,一副“你秀逗了”的表情。
“是给她两个,她那么财迷,买个很大的让她放在保险箱。再买个小的让她戴着炫耀。”奕景宸拿过吴律师的手机,在网上查“女孩子们喜欢什么样款式的戒指”。
Facebook上有很多有趣的建议,他看了会儿,忍不住低笑,一笑,肋骨又跟着剧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