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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巧舌(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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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舌灿莲花拨是非陷阱巧设间君臣(中)

刘安道:“何方高人驾临?恕刘某眼拙。”好端端的一间屋子被人弄坏了,刘安心中早已怒不可遏,他老奸巨猾,若无其事,这番话说来,一如平时,似是毫不动怒。任是非心道:“老乌龟好奸猾。等会儿,老子烧掉你的龟巢,你恼是不恼?”

文育仁向刘安施礼,道:“在下金刀文育仁。”刘安还礼道:“原来是文大侠驾临,本王有失远迎,还请恕罪。”文育仁道:“不敢有劳王爷大驾。在下途经贵地,特来拜访。”

左吴道:“阁下半夜三更光临王府,有这样拜访的吗?”

文育仁还未回答,任是非抢着道:“左前辈,别来无恙,晚辈想念得紧。几日不见,前辈玄功必是精进了,晚辈想向左前辈讨教三招。”左吴适才说他接不下三招,任是非甚是气愤,出口就说三招,撩拨左吴。任是非说想念左吴,倒也非虚语,因为他老是念着,啥时候再在左吴头上淋上一泡热乎乎的童子尿。

左吴一见任是非,想起淋尿之辱,怒火直蹿,恨不得把任是非立时毙了,转念一想,要是揭穿此事,让刘安知道了,大失面子,道:“原来是任贤侄驾临,左某不知,还请贤侄见谅。请贤侄代为向令师玄真道长致问候之意。”左吴心中在盘算如何收拾任是非,但顾忌玄真道长,以转致问候为名,试探玄真道长是否就在附近。

左吴在说向玄真道问好,眼珠一转,稍露异样眼神,任是非心念一转,立明他的用意,心道:“哼,老乌龟想探老子口风,老子是不是笨蛋?你倒猜猜。”道:“多谢左前辈。家师叫晚辈向七位前辈问好,他老人家说,他老人家法眼如炬,知道七位前辈的所作所为。”任是非这番话,说得模棱两可,令左吴摸不着虚实。

左吴道:“王爷,这位就是玄真道长的高足,任是非。”

刘安道:“原来是任少侠,久仰,久仰。少侠光降,蓬荜生辉,小王甚感荣幸。不知令师可曾到来?若是到来,还请赐予一见。”刘安和左吴一般心思,要是玄真道长到了的话,说不定薛道衡也到了,要真若此,就是尽出府中高手,也不一定占得了便宜。

任是非心道:“蓬荜生辉不好玩,蓬荜生光,房屋化灰,一定好玩。等会儿,老子放上一把火,你生不生光,化不化灰?”道:“多谢王爷问候。家师要晚辈问王爷好,说王爷当世高人,他老人家甚是心仪,本当亲来拜访,只是琐事缠身,分身乏术,还请王爷见谅。嘻嘻。”

刘安意在试探,任是非嘻笑连天,似说笑,又非说笑,一时间,捉摸不透,不知任是非之言是真是假。刘安博学多才,一生读书甚多,意图谋反,对兵法下过一番功夫,知道“虚者实之,实者虚之”的道理,说不在,那定是在,气振丹田,朗声道:“玄真道长大驾光临,刘某甚感荣幸,还请赐予一见。”

自己瞎说一通,居然令刘安和左吴疑神疑鬼,任是非大是得意,道:“嘻嘻,多谢王爷如此中家师。家师说,他老人家该现身时自会现身。不劳王爷多费心了。”

刘安出声相邀,要是玄真道长就在近处的话,自会现身相见,久不见人踪,自是没在左近,明白任是非是胡说,戏弄自己,心道:“黄毛小子,居然敢戏弄本王。”道:“任少侠真会开玩笑。令师一代高人,本王出声相邀,哪有不相见之理。”心中虽怒,话却说得心平气和,就象不生气一般。

任是非心道:“老乌龟也真他妈的奸猾。”道:“嘻嘻。王爷有所不知,家师有一个规定。要见他老人家,也不难,只要符合他老人家的规定就行。”

刘安道:“敢问少侠,令师有何规定?”任是非道:“这规定言之不雅,还是不说。”

刘安心道:“山林隐逸之士多怪僻,也是有的,本王倒要听听他有啥臭规定。”好奇之念大动,以王爷之尊,不便宣之于口,向左吴一使眼色。左吴与刘安相处日久,深解其意,道:“任世侄,尊师世外高人,令人甚是钦佩,不知玄真道长有何规定?”

任是非心道:“好奇了吧。任你老乌龟奸猾似鬼,也要上老子的当。要不然任是非岂不白叫了。老子姓任,名字叫是非,意思就是老子就是是非,是非也就老子说了算。”道:“嘻嘻。不敢有劳左前辈相询。这规定其实也很简单,家师规定,要是对方是仁义之士,自是随时相见,要是鸡鸣狗盗的鼠辈,家师定是不见。”

刘安等人明白,任是非绕个大圈子,是在骂他们是鸡鸣狗盗之辈。刘安和苏飞七人是当世有数高手,被任是非奚落,不禁大怒,刘安本要发怒,顾虑以王爷之尊,不可轻易发怒,向左吴一使眼色。左吴明白,喝道:“任是非,淮南王府是什么所在?怎容你撒野。”

任是非道:“嘻嘻!左前辈,这是淮南王府?晚辈可不知道,要是知道了,决不敢来。”左吴道:“你知道就好,还不向王爷认罪。王爷仁义无双,念你年幼无知,定会饶恕你。”任是非道:“左前辈,晚辈有一事不明,要向前辈请教,不知前辈能否为晚辈释疑?”

左吴道:“任是非,你有啥话要问贫道?”任是非把腿摇摇,道:“晚辈想问左前辈,这是什么所在?”左吴道:“任是非,你真不知,还是假不知?这是堂堂淮南王府。”任是非搔搔头,道:“什么?你说这是淮南王府?好象不是。”左吴喝道:“任是非,贫道是何等样人,岂会骗你?”任是非道:“前辈是啥样人,晚辈自然明白,好事不做,恶事做绝那种人,就是你老乌龟。”

左吴怒道:“任是非,你别得寸进尺。”任是非道:“老子得寸进尺了?被人饶了狗命,还想抢人家《上清诀》,不知是得寸进尺,还是得尺进丈?王爷,你评评理。”

刘安不知左吴他们在药苑抢《上清诀》一事,以他才智,隐约觉得任是非话出有因,似和左吴有关,道:“要是拥有之人是庸人,还不如给有识之士,才不会使其埋没。”

任是非心道:“好不要脸的老乌龟。老子如何收拾你。”道:“王爷言之有理,现在老子知道这儿是什么地方了。”任是非赞他言之成理,刘安甚是高兴,笑道:“请任少侠说说这是什么地方?少侠高见,定当令人耳目一新。”

任是非道:“高见没有,低见倒有一个。老子来淮南时,有人告诉老子,说淮南有一个乌龟窝王八巢,养了一大一小两只王八和七只乌龟。大概那人说的就是这地方。刘安狗王爷,老子有没有说错?”一声“刘安狗王爷”,骂得好不痛快。

刘安恼羞成怒,要取任是非的性命,顾虑自己是王爷之尊,不能轻易出手,向左吴使一个眼色。

左吴会意,喝道:“任是非,王府中岂容你撒野。这是你自己找死,怪不得贫道。”一招五行天雷,右臂向右划个弧,轰的一声,向任是非攻去。这招五行天雷是左吴的绝招,生平难得一用,他在药苑被任是非淋了一头尿水,引为奇耻大辱,此次见面,碍于刘安在场,不便自作主张,好不容易,刘安要他出手,他恨任是非,一出手就是绝招,招出雷声隐隐,轰轰发发,挟如山劲力,迅捷无伦地从金木水火土五个不同方位向任是非攻去。

任是非沉浸在戏弄之乐中,竟似未觉。左吴眼就要得手,大喜,心道:“任你任是非奸猾似鬼,也逃不出贫道手掌心。”掌缘离任是非胸口只有三寸许,任是非左手一扬,喝道:“老乌龟,给你,暗器。”

左吴在他手下吃过亏,对他始终存着三分顾忌,不知真假,微一迟疑,任是非已展开浮光掠影身法,掠到一丈外,左吴这招五行天雷,打在任是非坐的虎皮交椅上。他以数十年修为的内力出招,有千钧之力,把刘安的坐椅打得粉碎。

任是非料准左吴会如此作为,故意装作不知,谎称施放暗器,左吴吃过他的亏,不得不迟疑,就在迟疑间,任是非已用浮光掠影身法,掠了开去。

任是非双手叉腰,立于一丈外,骂道:“左吴,你这老乌龟,老王八,老甲鱼,老不要脸的老东西,暗算老子不成,用不着找椅子出气。这是王爷的龙椅,王爷身登大宝,还要用它,你存心要王爷大业不成,盛业不举,这不是在暗助皇上么?你安的是什么心?你别忘了,你是王爷的人,怎能不帮王爷,帮起别人了。”

左吴暗道:“糟糕。一时不察,竟将王爷的坐椅打坏。”他和刘安共事已久,素知刘安性好黄老之学,做事喜图个吉兆,自己失手打坏他的坐椅,怎能不心存介蒂,向刘安瞟了一眼,刘安脸上微微变色,知他已信了任是非的话,要是让任是非再说下去,还了得,喝道:“任是非,你还在胡说八道,贫道取你性命。”拔出腰间长剑,一招疏影横斜,向任是非刺去。疏影横横一招六六三十六式,组成一幕剑,快捷无伦,迅若飘风,劲如雷霆,从四面八方向任是非罩去。

任是非拔出短剑,施招天罗地,六六三十六剑,迎了上去。左吴出的是快剑,任是非亦以快剑相迎,叮叮之声不绝,连成一片,节奏分明,若不是在场之人耳音极佳,还以为是叮的一声长响。刘安和苏飞七人,以及文育仁,雷被四人,无不喝声好。

左吴只觉从任是非剑上传来的内力比在药苑时强得多,直震得手臂发麻,心道:“小杂种几日不见,功力精进不少。何不趁他功夫未成之前杀却,以免他日成为心头大患。”运起数十载苦修太一玄功,贯注于剑身,长剑为他内力所激,剑光大盛,嗤嗤之声不绝,剑尖寒芒伸缩吞吐不定,也不用什么招式,只管一剑一剑向任是非刺去。左吴想凭借苦修数十年的内力取胜。

两人一招交过,任是非察觉左吴的内力没有在药苑时浑厚,心道:“老乌龟怎么搞的,这么不长进?别人练功,越练越强,老乌龟越来越差劲。”左吴的内力并非不如在药苑时,任是非给他下了过量的泄药,泄肚子泄得没了力气,打起架来,自是没有在药苑时强劲有力。再者,这几日,任是非的功力着实精进了不少,任是非称得上当世武学奇才,一日千里,尤其是在药苑与苏飞七人周旋一番,使他获益不少。在药苑时,他和左吴只能勉强打成平手,现下已能略占上风。

任是非心念一转,立明其理,童心大起,寻思如何捉弄左吴一通,让他在他主子刘安面前丢丑,岂不更妙,一边展开千变万劫步法,和左吴周旋,一边嬉笑道:“哎呀呀,左吴老乌龟,你他妈的想杀人灭口,是不是?你怕老子把你在药苑干的丑事抖了出来,是不是?”嘴里连珠价地说过不停,手上丝毫不缓,一招一式,无不迅捷,而又劲道十足,潇洒飘逸,具有大气,确是一代宗师风范。

刘安见两人拆了三十几招,兀自不分胜负,心道:“左先生不是说任是非接不下他三招吗?从任是非的身手来,决不在左先生之下,左先生一定在说假话,有事瞒着本王。”

任是非转到左吴身后,一招天蚕缚茧,短剑化成一片剑幕,向左吴刺去。左吴向前迈出一步,一个旋身,转过身来,一招风雷乍现,一轮快攻,接了下来。

任是左手一扬,叫道:“暗器来了。”左吴不知虚实,向旁一闪,任是非趁此机会,展开千变万劫步法,迅速围着左吴转了一圈,左手在左吴胸前,背后,腋下,一阵掏摸。左吴一生纵横江湖,几时被人在身上乱摸过,何况还在刘安面前,这个脸就丢大了,怒发如狂,运起毕生之力,集于右臂,向任是非刺去。论真实功夫,任是非自是不能在左吴身上掏摸,一者任是非使诈,乱了左吴心神,再者千变万劫步法巧妙,令人防不胜防,无从捉摸。纵是如此,任是非也只是装模作样地摸了摸,无暇点左吴穴道或是伤左吴。

任是非心道:“老乌龟恼羞成怒了,老子犯不着和他硬拼。”一拐一扭,转到刘安身后,道:“王爷,拦住他,我知道《上清诀》在哪儿。”

刘安本想拦住任是非,助左吴一臂之力,任是非知道《上清诀》的下落,这可是头等大事,也不见他作势,左手一伸,抓在左吴长剑剑锷上,道:“左先生,且稍待片刻,容本王问他几句。”

左吴这一剑集毕生之力,非同小可,被刘安轻描淡写地一把抓住,前进之势立时停了下来。左吴只觉长剑如被铜浇铁铸一般,丝毫动弹不得,万般无奈,消去劲力。刘安松开手,左吴持剑立在当地。

刘安一使眼色,苏飞七人把任是非围在中间。任是非心道:“老乌龟不要脸。哼,老子就要你上当。”故作不知,把手向左吴一伸,道:“拿来,把《上清诀》还给老子。”

左吴道:“任是非,谁拿你《上清诀》了?”任是非道:“谁?你呀,你这不要脸的老乌龟。你不是在药苑抢去了?你不认了,是不是?哦,老子明白了,你们七只老乌龟定是想独吞,不想让王爷知道。老子就知道你们不怀好意,怕王爷武功强过你们,于你们不利。哎!其实,这也不怪你们。王爷武功早已胜过你们,你们要是不早作准备,将来王爷大业得成,说不定会杀掉你们,因为你们知道王爷的阴事太多。‘狡兔死,走狗烹;高鸟尽,良弓藏’,自古皆然,何独王爷不为。”大拇指一竖,道:“左前辈,聪明,这叫未雨绸缪。”

左吴知道刘安性格寡决多疑,任是非这番话对他们极是不利,向苏飞等人一使眼色,要他们动手,合七人之力,杀掉任是非。苏飞七人会意,正要动手,刘安道:“且慢。左先生,当真有此事?”

左吴道:“王爷,您别听任是非胡说。”任是非道:“好呀,左老乌龟,你尽敢说王爷不辨是非黑白,连是非都分不清。你明明是抢了老子的《上清诀》,难道有假?要不是如此,为何你们七人都给老子捉弄了一通,独雷前辈毫发无伤,还不是雷前辈不满你们的作为,愤而离去。王爷,你要是不信,可以问雷前辈。”

刘安道:“雷先生,任少侠此话可真?”雷被道:“大哥他们是想抢任少侠的《上清诀》。”任是非道:“着呀,这不就是了。王爷,老子没说假话。他们七人明明抢了老子的《上清诀》,却说成是老子失落,被他瞧了一页,记了一部分,这不是明摆着骗你?王爷聪明仁圣,怎会上你老乌龟的当。”左吴当日在药苑只了一页《上清诀》,任是非存心挑拔离间,胡说八道一通。

刘安素知雷被诚信可靠,他说有这回事,那定是有这回事,道:“左先生,恭喜你得到《上清诀》,他日练成绝世神功,无敌于天下。”

刘安如此说,自是相信了任是非的话,左吴急道:“王爷,小的确实只了一页。这事大哥他们六人可以为证,玄真道长和薛神医他们也是知道的,王爷要是不信的话,可以问他们。”

任是非心道:“老乌龟急了,老子再点把火,定会烧得老乌龟焦头烂额,龟毛不存。”道:“左吴老乌龟,你他妈真会说话。你们七人拿了《上清诀》,自是七人合练,练成了用来对付王爷,怎会泄露事机。”

刘安知道左吴多智而性贪,他拿了《上清诀》,不告诉自己,是极可能的事,不过,自己大业待举,正是用人之际,不能在此时翻脸,心想以你们七人那点才智,就算得到《上清诀》,也不能把本王怎样,道:“左先生请勿多虑,本王已明究里。还请左先生把任是非拿下。”刘安心想,捉住任是非,一样可以得到《上清诀》,遂起擒人逼供之念。

左吴明白刘安的用意,向苏飞六人一使眼色,要他们动手,抓住任是非。苏飞等人会意,或拳或掌或抓或指,齐向任是非身上招呼。

任是非心念一动,立明其意,心道:“老乌龟真他妈的不要脸,要擒老子,你他妈的还不够格。老子如何捣你的臭蛋。”苏飞七人是当世一流高手,任谁一人,任是非要胜都很难,见势不妙,展开千变万劫步法,从七人包围圈中逃了出去。

苏飞七人展开轻功,从后面追了上来。文育仁四人见状,就要上来相帮,任是非嬉笑道:“大哥,小弟耍猴。”文育仁知他机灵古怪,停身不前。

任是非仗着千变万劫步法巧妙,东一蹿,西一扭,在庭院中穿来插去,宛如穿花蝴蝶,穿梭来去,苏飞七人纵有一身绝世武功,也无能为力。

任是非见合七人之力,也不能奈何自己,大是得意,边跑边道:“七只老乌龟,来呀,老子在这儿。喂,左吴老乌龟,你他妈最不要脸,听说你奸人妻女,强抢良家妇女,无恶不作。还和王爷的爱妾乱抛媚眼,趁王爷不在的时候,还那个来的。哎呀呀,王爷,不好了,你不是成了乌龟,戴绿帽子了。”

左吴从不近女色,任是非为了讨口头便宜,故意把左吴说得卑鄙无耻,天下间的坏事,恶事,绝事,全是左吴一人所为。左吴直被气得七窍生烟,恨不得把任是非立时毙了,任是非灵便异常,纵是出尽平生之力,也不能如愿。

任是非道:“淮南七只老乌龟不成器,教出来的弟子也没出息,只学了两手三脚爬功夫,却把老乌龟贪花好色的本事倒学了十足,见了良家妇女就抢,见了美貌姑娘就抓。尤其是那个宋一剑,和左吴老乌龟一模一样。喂,左老乌龟,宋一剑说,他是你的私生子,是不是?哦,老子这不是白问了,谅你老乌龟也不会承认。”

左吴怒道:“任是非,你血口喷人。”任是非道:“以你老乌龟的德性,当然不会承认,要不然,自己拿了《上清诀》,也不会不向王爷说。”任是非口口声声《上清诀》,意在激起刘安的疑心,好从中渔利。

刘安这些日子连接密报,一开始从东阿传来消息,说有人把彭氏叔侄给抓了起来,还在大街上公审,自己放在那儿的几十万两军饷没了;接着东郡太守给撤办了;再后就是有人闹到淮南来了,抖出了徐县令强抢民女一事。他先后派出宋一剑和五金衣侍卫,去察探消息,都是一去不回,心中一直琢磨着,是何方高人,有如此大的能耐,任是非提起,恍然大悟,喝道:“任是非,都是你在和本王作对?”

任是非得意洋洋,不可一世,道:“不对,是你和老子作对。只要左吴老乌龟把《上清诀》还给老子,老子立刻走人。要是不还的话,老子已经从东阿闹到淮南来了,还要把你的乌龟巢烧个精光。他不还,就是和老子作对,老子就闹到底。”

宋一剑是左吴的爱徒,已得左吴真传,左吴打算把衣钵传于他。宋一剑去打探消息,多日无音讯,从任是非口里乍一得知,师徒情深,忙道:“任是非,你把一剑怎样了?”

任是非道:“王爷,你瞧,你瞧,刚才还在说宋一剑不是他的私生子,现在不是现出原形了?左老乌龟不问朱千剑他们,偏偏只问宋一剑,这不是明摆着,关系不同寻常。王爷,老子告诉你一个秘密,你要听仔细了。宋一剑给老子说,他老子,左老乌龟,暗中偷练采占之术,要不然,宋一剑怎么会?哪有徒弟会,师父不会的道理?”

宋一剑会采阴补阳,刘安是知道的,心道:“这话倒有点道理,本王可得好好管几个妾侍,尤其是小桃红,别让她真的给本王戴上绿帽子。”刘安妾侍小桃红,出身青楼。任是非这话提醒了刘安。

道家多有会采阴补阳之术者,刘安就是其中高手,左吴要是会的话,也不足为奇,刘安倒有三分相信。左吴见刘安有些相信,心想若再不制止任是非,不知他还有多少事会无中生有,胡说八道一番,右手展开生平得意绝学分光剑法,一招紧似一招,向任是非攻去,左手用出弹指神通功夫,一指接一指地向任是非点去。苏飞六人和左吴一般心思,意欲置任是非于死地,各出生平绝学,杀手齐施。

任是非只觉压力骤增,呼吸维艰,好在千变万劫步法巧妙无比,东跳西蹿,苏飞七人一时间倒也奈何他不得。任是非暂保无虞,要是时间长了的话,定然无幸,边躲边想主意,见刘安身后有一间房子,似是比刚才弄塌的议事厅还大,心念一动,坏主意又起,骂道:“左吴老乌龟,你不就是要知道你私生子的下落嘛,犯不着和老子拼命,老子告诉你就是。他名叫宋一剑,老子就送了他一剑,结果怎样,老子不说,你老乌龟也想得到。”提高声音道:“水大哥,老乌龟不相信他私生子脓包无能,把巨阙剑给他瞧瞧。”

水成海道:“兄弟,大哥理会得。”拔出巨阙剑,虽是在晚上,剑上光华大盛,如珊瑚般光芒四射。刘安和左吴等人一见,正是宋一剑的佩剑,巨阙剑。他们听任是非说宋一剑被他杀了,还有些不信,心想任是非武功虽强,宋一剑也不是弱者,他手中还有宝剑,一见巨阙剑,不用问,宋一剑必然凶多吉少。

左吴师徒情深,正要喝问经过,任是非道:“左吴老乌龟,现在信了吧。这都怪你给你私生子取名没取好,要是不叫宋一剑,叫还一剑,说不定老子可以还你一剑,也省得你伤心。哎,这也难怪,儿子死了,老子自然伤心,不过也不要紧,可以再养一个。老乌龟能养一个,自然可以多养几只小乌龟,也不要紧,不要紧。”

左吴从不近过女色,何来私生子?任是非说宋一剑是他的私生子,说得有眉有眼,头头是道,令人不得不信,直气得七窍生烟,双手握剑,人剑笔直一线,直向任是非刺去。

任是非见来势凶恶,展开千变万劫步法,东一晃,西一蹿,避了开去。撒腿就向议事厅旁边的房子奔去,奔至门前,也不管三七二十一,左掌拍出,把房门打得粉碎,蹿了进去。借着火光,任是非清了房里情况,屋里空荡荡的,除了几张桌子,什么也没有。

左吴气昏了头脑,跟踪而至,一剑向任是非背心刺去。任是非向前一蹿,避了开去,蹿到厅柱边,右手一运力,短剑插进柱子。任是非刚把短剑插进柱子,左吴的长剑又递到,任是非也不拔出短剑应敌,脚下发力,围着柱子滴溜溜转了一圈,把柱子削了一圈。柱子有两尺四五寸粗,被他短剑一削,几乎全部削断。

任是非围着柱子转了一圈,左吴也转了一圈,一者左吴一心置任是非于死地,尽力前刺,二者他未想到任是非会围着柱子打转,稀里糊涂跟着任是非赛了一圈脚力。尽管左吴出尽全力,剑尖离任是非背心始终是一尺距离,要想拉近分毫,亦是不可能。任是非一边躲避背后左吴长剑,一边削柱子,要想拉开丝毫距离,亦是力有不及。

任是非削了柱子,展开轻功,向另一根柱子掠去,如法施为,左吴跟在他身后,剑尖抵在他背后一尺许,跟着兜圈子。两人这般追逐一番,任是非已把整个房间里的柱子全部削断。

两人在屋里追逐,苏飞等人散在屋子四周,防备任是非逃跑,他们知道任是非滑溜异常,要是给他溜掉了,再也找不着,报仇雪恨立成泡影。他们不知,任是非无意开溜,是在布置机关。他们要是此时和左吴一道,进屋去拦截任是非的话,任是非只有逃跑的份,哪里还能动手脚。

布置妥当,任是非心道:“该让老乌龟瞧瞧威力了。”一掠而至最大柱子前,站着不动。左吴运起毕身之力,一招天际流星,人剑合一,一剑向任是非刺去,这一剑是他毕生功力之所聚,两丈方圆,皆在他劲力笼罩之下,任是非身上衣服被他内力一激,飘了起来。任是非心道:“老乌龟越用力越好。”在长剑及身只有一尺距离,双脚在地上一点,捷若狸猫,急向上蹿去,避开了左吴这一石破天惊的一剑。

左吴要想撤力换招,已是不及,一剑刺在柱子上,长剑直没至柄。这一剑是他毕生功力之所聚,木柱被任是非削了一圈,哪里承受得了如此巨力,喀啦一声,断为两截。其他柱子已被任是非削断,被左吴内力一震,悉数错开,整间房子失去支撑,塌将下来,轰隆隆,一声巨响,碎瓦横飞,烟雾迷漫。

刘安,苏飞等人和文育仁四人不知发生什么事,惊愕莫名。文育仁关心任是非,叫道:“二弟。”任是非在身旁道:“大哥,我在这儿。”文育仁见任是非毫发无损,顿即放心,明白这一切都是任是非捣的鬼。任是非借一跃之势,直蹿屋顶,穿破屋顶,溜了出来,于轰隆声中,来到文育仁身边,是以文育仁并未发觉。

苏飞叫道:“三弟,三弟。”不见左吴回答,以为遭了任是非毒手,心中悲愤。碎瓦中钻出一个人来,正是左吴。左吴不知任是非布置机关,削断了柱子,一剑刺入柱子,听得异响连起,心知不妙,要想穿破屋顶而出,正值旧力已尽,新力将生未生之际,如何能够做到。无奈之下,只得运起护身真气,希冀不被砸伤。左吴内力深厚,屋顶倒也伤他不得,可也被弄得满身都是泥沙灰尘,真个是灰头土脑。

捉弄左吴成功,任是非得意非凡,啧啧称奇不已,道:“啧啧,左吴老乌龟,你怎么搞的,从龟洞里面爬出来?只有乌龟才钻龟洞,你真他妈的是只乌龟。”

刘安,苏飞等人以及文育仁等人见了左吴的狼狈相,无不莞尔,再听任是非如此调侃,忍不住笑了出来。

任是非见众人笑了,更是得意,洋洋自得,道:“哎呀,左吴,你这老乌龟,老甲鱼,老王八,你不在其他地方钻洞,钻到王爷的王府里来了,这可是王爷的王府。不是你的,你不心疼,是不是?告诉你吧,老甲鱼,现在是王府,将来可是皇宫。你他妈的,你老乌龟存心要王爷的大事不成,破坏王爷的龙脉,要神龙他去。”

刘安本是在微笑,听了任是非的话,忍不住微微变色,微笑在脸上僵得片刻,才笑了下去。刘安性好黄老之术,做事喜图个兆头,左吴弄毁了房屋,在大业待举之际,自是兆头不好,对左吴已起疑心,不过他老奸巨猾,当此用人之际,只好暂忍。

任是非意在挑拨离间,要他们窝里反,好从中渔利,说话时,一瞬不瞬地注视着刘安的脸色,刘安脸色微变,也未逃过他的眼睛,心道:“老乌龟心动了,老子再点把火,不怕他不信。”道:“左吴老乌龟,你瞧,你瞧,王爷说老子说得对。”

左吴也见刘安脸色变化,知任是非所言不虚,心想这都是任是非作怪,要不然哪会有这种事,再加上几次受辱,新仇旧恨齐涌心头,钢牙咬得格格响,誓欲置任是非于死地,脚尖在地上一点,势如离弦之箭,向任是非扑去。左吴一动,苏飞等人也动。任是非玩得开心,文育仁不想让苏飞等人去帮左吴,招呼水成海和张百寿二人,把苏飞六人截了下来。水成海敌住苏飞,张百寿敌住李尚,田由,伍被,毛被,晋昌四人为文育仁敌住。文育仁展开乾坤八式,力敌四大高手,竟是有攻有守,丝毫不落下方。

任是非撒腿就跑,展开浮光掠影身法,在花木中穿来插去,有树就跃上去,没树就在花草中奔蹿来去。左吴仗剑,在任是非身后狂追。

任是非边跑边道:“左吴老乌龟,老子在这儿,就在你前面,你跑快点,跑慢了可追不上。要不要老子等你?老乌龟,要是跑累了,学狗叫两声,老子就等你。”左吴直被气得七窃生烟,追不上任是非,徒叹奈何。任是非一边跑,一边发掌出剑,直搅得树木倾倒,花草折腰,花木扶疏的一座花园,直被他弄得面目全非。

双方相斗至一百招之外,苏飞等人突然手捂肚子,跳出圈子。任是非瞧在眼里,惊奇不置,心道:“老乌龟这是怎么了,捂着肚子?”向左吴望了一眼,左吴也捂着肚子,向一边跑去,恍然大悟,是泄药发作,七只老乌龟要上茅坑了。这都是他在药苑时弄的手脚,料不到会在此时发作,得意非凡,哈哈大笑,道:“哈哈。大哥,快拦住老乌龟,别让他们跑了。老乌龟要拉肚子了,别让他们上茅坑,让他们拉在裤裆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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