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下旬,京都里依旧烈日炎炎。
唐静芸坐在奥迪车的后座里,手臂支撑在车窗口,撑着下巴看着窗外的景象的,这个年代的京都,虽然还没有沪市的繁荣发展,可是其中的前卫的人已经开始觉醒。
就如同某位先生所讲的,不在沉默中消亡,就在沉默中爆发,此时的京都,这座历经岁月的皇城,正在积聚着力量,静静等候某一刻的爆发,绽放出国际大都市的风采。这样的变化或迟或早,因为唐静芸就曾经感受过。
她曾经是这样浩荡洪流里的一个不起眼的小人物,重生后,她依旧是个小人物,因为这样的潮流浩浩荡荡,是谁也阻止不了的,有的,只是借助先机抓住时代的命流,跻身而上,才能让自己成为这个时代里走在最前沿的人。
想起前世的纷纷扰扰,前八年的勾心算计,用自己匍匐而下的尊严换来整个唐家的权利,后八年的精疲力尽,用自己到手的权势富贵做一个囚牢,将自己囚禁在了唐家这个偌大的家族中,深陷泥潭,直至寸步难行。或许,前世的选择一直都是个错误吧。只是,她不是个习惯后悔的人,既然选择了,所有的后果她都愿意自己承担。
夏风将一缕头发吹到她的眼前,模糊了眼前的场景,她将头发撩到自己的耳后,眼神迷离的看着熟悉而陌生的地方,明明是前世承载她后半生的地方,她却莫名的觉得好陌生。
秦管家坐在前面副驾驶的位置上,从后视镜里看到了那个女子,他突然觉得自己有些看不透她,明明是一个二十一岁的少女,刚过二十周岁年纪的孩子,从她的身上他却莫名地看出了几分自家先生唐志谦才会有的气质。
几次见面,她展现出来的都是尖牙利齿的一面,很锋利,就像是……是一把开锋的剑,锐利中泛着寒光,他觉得这个女孩这样很不好,因为这把剑太锋利,伤人又伤己。
只是这两天坐车回来的日子里,她却一直很安静,好像一下子就收敛了身上的锋芒,安安静静,话不多,有时候他能够看到那个女子眼神迷离地看着窗外的景象,眼神平淡,可是他这个饱经沧桑的老头子,却能从其眼底看出一种沉淀的感情。
让他想起了自己年轻时候那个发誓要娶的邻家女孩,等了自己三年,最终拗不过家里父母之命,在出嫁前天跳河的女孩,在他的记忆里只留下一个甜甜的天真的笑容。如果说一开始是难以抑制的悲伤,那么在他久经岁月的日子里,终于酿成一坛酸酸甜甜、回味甘醇的梅子酒。
每每回忆起来,留下的都是酸涩中带着微甜的感觉,让他难忘,他很奇怪,为什么会在唐静芸眼中看到类似的感情,不,或许是不一样的,因为她的眼底更多了几分岁月留下的沧桑和肃杀,一点也不讨人喜欢。
唐静芸感觉到了秦管家的打量,回眸看了他一眼,随后又若无其事得看向窗外,思索着自己即将面临的事情。
秦管家被她这一眼看的颇不自在,随后就转开眼,心中暗觉自己果然老了,而人就容易怀旧,一不小心就被人触动了,不过这个小丫头还是一如既往的不讨人欢喜,几句话就能将他气的跳脚,眼神也冷淡通透的让人欢喜不起来,心中暗自念叨着,头却忍不住小幅度的转了转,看到她唐静芸略带萧索的背影。
唐静芸看着窗外的景象,感觉眼睛有些酸涩,揉了揉缓解疲劳,转头看向副驾驶的秦管家,淡淡地道,“告诉唐志谦,就说我不回唐家,要么给我在外头找座房子,要么我自己去住酒店。”
秦管家的眉头一皱,心中升起几分不满,“二小姐,你如今是唐家的人,怎么有回了家而不进门的道理?”
唐静芸冷哼一声,“秦管家,别以为我唐静芸全家死光了就好欺负,唐家?什么狗屁唐家!那个男人除了提供一个精子外还干了什么?害死了我妈?气死我姥爷?呵!我唐静芸活这一世,还真没觉得你们唐家有资格当我家人!”
“我告诉你,我唐静芸就是一个自小在街面上混大的女人,我不是我妈,被姥姥姥爷养在深闺里,跟朵小白花似的,从小到大我挨过的拳头吃过的苦都时刻提醒着,一切都是那个老畜生引起的,要不是他,我用得着顶着父不明的名声过了那么多年的生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