欣城这边兵临城下,忠州那边也是风雨欲来。
云裔正坐在大堂上,看着下面站着的朱雀。她上次伤得十分严重,养伤都养了一个月,这才好了不少。
“军中出现了奸细。”
他开门见山,直接说道。
朱雀立即单膝跪地,“属下不查,请王爷降罪。”
云裔慢条斯理的喝着茶,嘴角勾起一丝玩味儿的弧度。
“不怪你,起来吧。”他瞥了朱雀一眼,淡淡道:“眼下最重要的便是揪出奸细,否则即便我们有再缜密的作战计划,也会功亏一篑。”
“王爷说得对。”
朱雀站起来,道:“王爷是否已经有了可行方针?”
云裔不说话,眼眸深处划过一丝精光,而后话音一转,道:“一个月前太子妃得了失心疯,此事你该知晓吧?”
朱雀点头,“此事已经天下皆知。”
云翳若有所思,半晌道:“你下去吧,下午召集徐将军等人军中议事。”
“是。”
朱雀颔首离去。
云裔低着头,看着手中白玉茶杯,似乎要将那被子盯出花纹来。良久,他嘴角勾起一抹浅浅的,又森凉的弧度。
……
当日,云裔和忠州余下几位将领商议军事。
袁广出列道:“王爷,我们的探子已经收到消息,南陵加派十万兵马赶赴龙城,我们不能坐以待毙。”
副将姚洪也道:“常副将和徐副将被杀,定然是他们做的,王爷,咱们此仇必报。”
“对。”
身后几个副将也出声符合。
“打仗就打仗,居然用这么卑劣的手段杀我军中副将,实在可恶至极。”开口的是雷源雷副将,他是个大老粗,说话直肠子,想什么就说什么,不会拐弯抹角,平素最看不得那些卑劣小人行径。“王爷,末将听说明月殇那狗贼派人刺杀太子妃以至于太子妃撞破头得了失心疯。哼,他们南陵的人,个个都是作奸犯科之辈。那明月殇对我朝太子妃心怀不轨,得不到就欲毁之,简直是禽兽不如。那明月峥更是跟他那个弟弟一个德行,打不过我们就暗杀,士可忍熟不可人。”
要说凤君华昔日在龙城颇有威信,军中将士们个个都十分爱戴她。当初她在龙城为将帅的时候,那可是带着众位将军打了不少胜仗,且又不骄横自大,礼贤下士,对军中兄弟一视同仁,又是这样一个绝世大美人,谁不爱戴?当日知晓凤君华的疯癫之症源自于被人迫害,这群粗人那可是最先愤怒在心。
云裔眼神微闪,看了眼下方群情激动的众人,这才抬手示意大家静一静,然后看向沉默的朱雀。
“朱雀,你在龙城待得最久,说说你的意见。”
朱雀沉吟了一会儿,道:“王爷,末将认为,对方人多势众,我们势单力薄,不可硬拼。”
她一言落下,立即引来了大家的反对声。
“朱将军此言差矣。”
袁广沉声道:“若只因为对方人多我们就畏惧不前,那么别说忠州受不住,怕是国之危矣。”
“对。”
雷源道:“南陵那帮狗兔崽子,不给他们点颜色看看,他们就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他一拍胸腹,道:“王爷,末将愿领兵出征,非把明月峥那小子给赶回南陵老巢去不可。”
“末将也去。”
“末将请命。”
……
七八个将军齐齐站出来,附和着要出战。
“大家先安静一下。”
朱雀抬了抬手,“听我把话说完。”
下首众人渐渐安静了下来,一个个盯着她。
朱雀顿了顿,又回头对云裔道:“王爷,强兵在侧,我们不可轻敌,若要硬拼必定死伤惨重,得不偿失。但正如袁将军所言,我们不能坐以待毙,否则他们只会得寸进尺。这仗是要打,关键是要怎么打?龙城一役已经伤亡惨重,我们没任性冲动的资格了。”
她一番话说完,刚才还闹哄哄的众人立即沉默了下来,神色微微凝重而不愤,却又无可奈何。
“说的好。”
云裔这时候才开口,眼神淡淡赞赏一晃而过。
“所以今日,你们就得给本王拿出一个作战计划出来。”
“啊?”
众将不约而同的瞪大眼睛。
“啊什么啊?”云裔眼神一扫,“你们一个个不是都嚷着要出去杀他们个片甲不留么?让你们拿出个作战计划就那么难?”
众人面面相觑。
雷源摸了摸后脑勺,尴尬道:“王爷,我们都是粗人,只懂得提刀子杀人,那些舞文弄墨出谋划策的事儿,我们还真不懂,所以…”
云裔轻哼了声,“不懂就别瞎起哄,当心本王治你个动摇军心之罪。”
雷源立即闭上嘴巴不敢说话了。
其他人各自对视一眼,也都低头不语。
云裔眼神淡淡一瞥,“朱雀,本王回来之前你一直是军中主将,你有什么好主意,不妨说来听听。”
朱雀想了想,斟酌道:“王爷,如今我们与对方势力悬殊不能硬碰硬,那么便只能投机取巧,或许能扭转乾坤。”
“哦?”云裔来了兴致,饶有兴味儿道:“那你说,怎么个取巧?”
朱雀垂眸,沉声道:“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此话一出,大堂众人顿时鸦雀无声,人人目瞪口呆的盯着她。
朱雀却坦然道:“王爷也知道,末将是暗卫出身,最擅长的,其实不是打仗驱敌。而是…”她抬头,目光森凉刻骨。“杀人。”
周围众人倒抽了一口冷气,眼神连连闪烁。这些人多半不是世家出身,没有世家门阀子弟那般表面高贵华丽实则心思龌龊不堪,也没什么心机手段,讲究的是光明正大打仗杀敌。前些日子明月峥派人暗杀他们的兄弟,他们深以为耻,一个个在背后破口大骂。如今让他们也做这等阴鄙之事,那不是自打嘴巴么?
可眼下除了这个办法,好像也无计可施。
再说了,人家都能暗中偷袭,他们凭什么还要光明磊落?
话虽如此,但到底没做过那等子事儿,他们也不敢强出头附和,所以一个个低头沉默不语。
云裔抬头看着朱雀,半晌道:“你想杀谁?明月峥?他身边暗卫无数,且如今龙城守卫严密,纵然你有天大的能耐,只怕也杀不了他。”
朱雀却道:“杀不了,至少可以扰乱军心。”
云裔眸光一动,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朱雀道:“就算杀不了他,但最起码我可以重创于他。主将受伤,必定军心不稳人心惶惶。”
“你说得是有道理,可是你别忘了,这种事向来是两面性。”云裔懒洋洋道:“万一明月峥受伤了,更加激怒南陵将士,一怒之下大军围困忠州,届时吃亏的可是我们。就算我们在忠州布下重重埋伏,但毕竟时间尚短且兵马教少。勉强应战只会伤敌一万自损八千,非明智之举。”
“那就退而求其次,伤不了主将就伤副将。无论如何,定要扰得他们人心惶惶军心不稳。也或者,咱们可以…离间之!”
最后几个字,她说得意味深长而微微冷寒,一字一句似乎从寒冰地窖渗透而出,令人闻之畏惧。
云裔眯了眯眼,嘴角微勾。
“此计甚好。”
他将茶杯搁下,慢悠悠的站了起来,负手而立。
“不过这事儿本王另有安排,就不劳烦朱将军了。”
朱雀讶异抬头,“王爷的意思是说…”
云裔高深莫测道:“你们忘记太子妃是怎么被迫害的了?”
袁广等人脸色顿时冷沉下来。雷源最为火爆,怒道:“乐枫和绮扇那两个小丫头,当初看着挺不错的,没想到居然是两个小白眼狼,生生害得太子妃得了失心疯。要不是太子殿下及时赶到,只怕皇嗣也…”
“王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