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光。
强烈的火光,逼得人几乎睁不开眼睛。
朦胧,幻灭,似隔离着屏障,蔓延着金黄色的光,将那张脸映照得清清楚楚。
沐清慈浑身都被火烧着,她在嘶吼,在挣扎,面容扭曲而恐怖,眼神里渗透出的恨意比眼前火焰还要浓烈。
她双手捧着脸,渐渐的看见火星将她的手背腐蚀,脱皮,肉开始糜烂。
惨叫声不绝如耳。
徐氏抱着孩子,已经惊骇得说不出话来了。
纵然见多识广的顾言简此时面容亦有微微的震惊之色。
凤君华站在火光外,神色淡漠而清冷。指尖缠绕的火光一寸寸递进,蔓延,直直将沐清慈全身笼罩。
“不——”
沐清慈发出撕心裂肺的惊吼声,她睁着大大的眼睛,白瓷般的脸渐渐被烧毁。
轰然一声,火光似添加了油,猛然大盛。
凤君华瞳孔一缩,迅速上前,沐清慈的身体刹那被火焚毁,灰飞烟灭。
她一挥手,绵延不绝的业火熄灭,眼前没有丝毫痕迹。
沐清慈死了?
不,不对。
刚才那阵火光,分明已经不再受她控制。
她看了看自己的手心,眼神深而微微疑惑。
“太子妃?”
身后顾言简小心翼翼的唤了声。
她回神,转过身来看着两人以及隔壁牢中早在她来之前就被点了昏睡穴的其他人。
“没事了,你们出去吧。”
“可是…”
顾言简犹豫道:“圣旨未下达,下官这样出去,形同越狱。”
“吴越先斩后奏抓无罪官员,如今已经遭到报应被人所杀。你的冤屈我已经让人上报朝廷,包括韩亦之死的真相大哥应该也已经知道了。如今善之城全城百姓感染瘟疫,你这个县令不管他们谁管?”
凤君华语气淡淡而眉眼自有一股威严,“你们现在就随我出去。”
顾言简犹豫再三,终究点了点头。
“好。”
凤君华一挥袖,隔壁昏迷的那些人全都醒了过来。
刚出了大牢,乐枫就迎了上来。
“宫主,西秦皇上密诏已经到了。”
凤君华嘴角一勾,看向她身后一个穿着深蓝色官袍的青年男子。
“狄大人,辛苦了。”
狄展书立即上前两步,叩首道:“为宫主效力,属下不辛苦。”
听着他的自称,随后出来的顾言简不由得睁大了眼睛。
狄展书他认识,是和他同届的考生,如今任御史大夫。为人十分低调。明明才华冠盖,却不显山露水,科考只得了个探花。此人很是有能耐,表现之一就是,他明明不高调,但是几乎和一大半的朝中官员关系都很好。
而且凡是和他交好的官员,无论出了什么大小事儿,他都能独善其身。他的升官路不算青云直上,却也不是原地踏步。硬是让人想嫉妒都嫉妒不起来。
没想到,狄展书居然是离恨宫的人。
算起来,狄展书在西秦为官有五六年了。
这颗棋子,掩藏得可真够深的。
凤君华可不管顾言简的震惊,她负手而立,淡淡道:“起来吧。”
“谢宫主。”
狄展书站起来,从袖中掏出明黄锦绣的卷轴递给凤君华。
“宫主,这是皇上交给属下的密诏。皇上说了,宫主持此密诏,有先斩后奏之权。”
也就是说就算她先放了顾言简,也没人敢说什么了。
“还是大哥想得周到。”
凤君华微微一笑,伸手去接密诏。就在手指还差一寸触碰到那明黄卷轴之时,狄展书低着的头忽然抬了起来,眼中爆发出浓浓凶光。
“宫主小心。”
乐枫惊呼一声立即就要奔过去。
狄展书已经反手将那密诏当成暗器扔过去,同时五指成爪抓向凤君华的手腕。他指甲深黑,明显有毒。而且看他那动手的狠劲儿,一爪下去,凤君华的手不废了才怪。
然而凤君华比他更快,几乎是在狄展书扔出那密诏之时,她便已经出手如电,一边接住那密诏一边抬手一掌迎上。
狄展书下了必死的决心,就算不和她同归于尽,也要将凤君华重伤。他刻意用密诏引她接近,在她最没有防备的轻狂下全力一搏,用的那是十成十的功力。
凤君华一掌打过来的时候他没有退,生生受了这一掌,袖中迅速划出一把匕首,森寒而杀气腾腾。
“宫主——”
周围无数人落下,然而已经来不及,那匕首出现便已经没入凤君华心脏。
噗——
狄展书喷出一大口血,脸上却扬起诡异的笑容。
凤君华一手捏着那密诏,退后了两步。
乐枫从身后给了狄展书致命一掌,身形一掠,扶住凤君华。
“宫主,您没事吧?”
凤君华只退了两步便稳住身形,“我没事。”
她看了眼胸口上插着的匕首,不在意的拔掉,仍在地上,发出铿的一声,却像是惊雷一般打在地展书心上。
他倒在地上,颤抖的指着凤君华,满眼的不可置信。
“这…这是玄铁打造的匕首,便是护甲盾牌也不能挡,你怎么可能…”
“我怎么可能没受伤对吧?”
凤君华神色清淡,漫不经心的拂了拂衣袖,衣衫上流动的光芒刺得狄展书瞳孔一缩。刹那了悟,刹那痛悔,最后化为浓浓不甘。
“天下三大珍匹,刀枪不入,水火不侵。狄大人见多识广,怎么就偏偏忘记这一点了呢?”
狄展书也不知道是气的还是悔恨的,猛的又喷出一大口血。
“你…你怎么知道我…”
“怎么知道你已经背叛了本宫么?”她轻笑,散漫道:“就凭本宫和大哥的关系,你怎么就不想想。为什么各国都有离恨宫暗桩重重,唯有西秦最少呢?”
狄展书脸色微变,似忽然明白了什么。
“你…”
凤君华依旧姿态娴雅而从容,眼神却冷冽森寒如冰雪。
“离恨宫的规模有多大没人比本宫更清楚。当年本宫建离恨宫之时根基不稳,担心为各国君主忌惮而遭受灭门之危,所以刻意隐藏。本宫虽然失踪了十二年,但离恨宫的发展依旧如常。当年知晓大哥的真实身份以后,为了替他巩固地位,本宫尤其在西秦布下暗桩重重,最多的便是各州各地不起眼的角落,以便日后不时之需。这件事便是四堂主都不曾知晓。”
她面色越来越冷,“只是本宫曾下令,不到万不得已,不许崭露头角,所以很少有人知道本宫埋在西秦各个州县的暗桩。”
狄展书已经面无人色,便是乐枫等人也目露震惊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