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妃是想告诉下官什么?”
凤君华笑了下,“顾大人心知肚明,又何必明知故问?”她顿了顿,又道:“韩亦此人十分狭隘,瑕疵必报。据本宫所知,当初顾大人在朝为官的时候就因为和殷丞相走得近,而他又向来和殷丞相意见相左,故而心生不满,还曾以顾大人作伐陷害殷丞相。最后顾大人自请调离国都,才平息了此事。本宫说的可对?”
顾言简眸光微暗,提起当年之事,他胸中自是不平。
“太子妃所言不差。”
凤君华又道:“大哥继位以后,韩亦怕再过跋扈会给自己带来灾祸,因此越发低调,也未曾对你出手。然而当年之事,难免心中记恨。此次善之城雪灾事变,他便主张舍弃,为此还在朝堂之上险些和殷曾想过吵起来。不过大哥仁义慈善,断然不会看着自己的子民受难而置之不理,故而派兵赈灾。”
顾言简道了句,“陛下英明。”
凤君华笑了笑,眸光里却划过一丝不明情绪。
“顾大人是不是觉得奇怪?大哥明知道韩亦居心不良,为何还要将此次赈灾的重任交付于他?”
顾言简波澜不惊道:“陛下自有深意,做臣子的不敢妄自揣度圣意。”
这人,还真是小心得很。
凤君华漫不经心的睨了他一眼,忽然话音一转。
“顾大人想必应该知晓,此次雪崩并非自然灾害,而是人为吧?”
顾言简脸色变了变。
没错,他自然是知晓的。
北方天气严寒,冬日持久,大雪通常要下好几个月。山间积雪浓厚,春天后雪崩后也不是不可能。但通常雪崩之前必定有大风雪做引子,此次雪崩来的太过意外,根本没有丝毫预示,很明显是人为。
事发后的第二日,他便亲自前去查看。奈何对方做事太过严密,他一点蛛丝马迹也不曾查到。
想来也是,大雪积压那么厚,雪崩后大雪覆盖而下,死伤无数,就算有什么蛛丝马迹大概也被雪给掩盖,他要如何查探?
“听太子妃此言,莫非是已经知晓此时是何人所为?”
凤君华笑了笑,却顾左右而言其他。
“顾大人现在想的应该是如何赈灾,至于幕后之人,大哥自有打算,顾大人不必担心。”
顾言简抬头深深看她一眼,又道:“不知太子妃此次前来,陛下可曾知晓?”
凤君华弹了弹身上根本就没有的灰,道:“大哥政务繁忙,无暇分身暇顾,本宫来之前已经给大哥传信。”她淡淡看了顾言简一眼,嘴角噙起淡淡笑意。
“本宫知晓顾大人的顾虑。放心,本宫虽然不是西秦人,但全天下都知道本宫于西秦皇帝乃是以兄妹。再则,如今西秦和东越是联盟之国。便是没有诏令,本宫干预雪灾一事,也无人敢说什么。”
顾言简不置可否,“太子妃既有谋断,下官自然放心。只是若不抓出幕后之人,我等赈灾之时万一那人又暗中阻挠。敌暗我明,终是不妥。”
凤君华不说话,她身边的乐枫却是笑了。
“大人以为离恨宫的人都是无能之辈么?”
顾言简浑身一震,颔首恭敬道:“不敢。只是此事来得太过突然,且关系善之城百姓存亡,更甚至西秦根基,下官身为西秦官员,不得不小心。”
“顾大人一心为民,本宫十分理解,相信大哥也会感到十分欣慰。”凤君华瞥他一眼,道:“本宫知道顾大人在担心什么。放心,本宫既然来到这里,就断然不会容许小人猖狂,肆意作乱。”
顾言简缓缓抬头,看着凤君华,道:“久闻太子妃雄才大略不输男儿,下官自然信得过太子妃。只是那韩亦十分奸猾狡诈,就怕届时他拿太子妃身份说事,百姓无知,万一…”
毕竟不是本国人,又逢此等天灾*,人心脆弱,百姓若受到有心人挑唆,后果不堪设想。
这世上,最杀人无形的,是流言。
凤君华嗤笑一声,眸光骤然一冷。
“那也要他有这个本事才行。”她眯了眯眼,看似漫不经心却字字隐含杀气,“他既然出来了,这次就别想再回去了。”
顾言简一惊,“太子妃是想…”
凤君云淡风轻道:“韩亦虽然私心重,但好歹还分得清事情轻重缓急。此次人命关天,尤其是在战争时机,他明知道若大哥弃了善之城就等于弃了民心,这于国于君来说都是大难,他为何只顾自己私欲而不惜行此坏西秦根基之事?其中深意,顾大人可曾细想?”
顾言简眸光一震,失声道:“太子妃的意思是,韩亦与此次雪崩之事有关?”
凤君华不说话,显然默认。
顾言简以及可信沉到谷底,半晌后才道:“太子妃可有证据?”
凤君华玩味儿道:“顾大人,本宫觉得你不是个迂腐不化的人,怎么就不懂得变通呢?要知道,有些事是不需要理由也不需要证据的。”
“…”
“当然,你要证据的话也不是没有。”凤君华依旧面色不改,“待本宫抓了那幕后之人,你便知晓了。”
她说罢起身,负手而立,微笑道:“时间不早了,本宫也该走了,告辞!”
顾言简未曾看见她有任何动作,只看见关闭的大门忽然开启,然后一阵风过,屋内两个女子早已消失无踪。
他先是微微惊讶,随即了然。
早就听闻云太子妃武功高强出神入化,今日亲眼所见,才知世人所言非虚。
……
自那晚过后,凤君华未曾出现,顾府的施粥还在继续。
朝廷派遣前来赈灾的韩亦,也正往善之城而来。
“宫主。”
乐枫急急而来,“刚得到消息,韩亦在路上遇刺身亡。活抓的刺客一口咬定买通杀手的幕后之人是顾大人,证据确凿。现在监察官已经派人将顾大人抓了起来。”
凤君华眯了眯眼,“在何处遇刺?”
“十里之外的破庙中。”
“什么时候?”
“昨天酉时三刻,您去顾府的时候。”
凤君华悠然回头,目光凌厉。
“昨日就已经死了,为何今天才得到消息?”离恨宫消息遍布天下,如此近的距离发生这样的事,居然现在才得到消息,她如何不怒?
乐枫立即单膝下跪,“宫主息怒。”
凤君华面色沉冷,“我需要一个合理的解释。”
乐枫面色有些白,目光里闪过惭愧。
“自两年前大战开始,离恨宫分布在各国的人马都分别调动,除了重要的各个州县,其他地方眼线不多。此次宫主秘密前来善之城,也对这里的所有消息知晓通透。由于宫主之前下令不许打草惊蛇,那幕后之人又十分小心。属下等人怕惊动她而坏了宫主计划,故而未曾派遣众多人手看紧韩亦,以至于他死于非命。”
她说完后请罪道:“属下大意,请宫主责罚。”
凤君华沉着脸,眸光阴沉,随即冷笑。
“看来我的行踪已经不再是秘密,她倒是好本事。”
乐枫低着头没说话。
凤君华默了默,挥挥手。
“这事儿不怪你,起来吧。”
“是。”
乐枫规规矩矩的站起来,请示道:“宫主,可否要派人救顾大人?”
凤君华眉间冷意笼罩,“韩亦都死了,检察官还活着干什么?她不是要闹事儿么?好,本宫就成全她,闹得越大越好,看谁玩得过谁。”
绮扇这时候又走了进来,面色沉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