魑离和魉佑脸色十分冷沉,离恨宫的宫主,堂堂东越太子妃,居然被这些人用眼神猥亵,实在是可恨之极。
两人身形一掠,刹那穿梭在乌压压的军队之间,不过眨眼的功夫,无数人倒地,然后分别从眼睛鼻子耳朵嘴角流出鲜血来。
北周的将士震惊了,他们是整个北周最精湛的一支军队,其中也不乏有高手,不过对于这种鬼魅的身法以及魑离魉佑不动声色杀人的手法,的确是骇然而惊异,一时之间倒是有些惊悚和呆滞,未曾前行。
凤君华面色冰寒,掌中运气内力刚要出手,忽然听得砰的一声。
不远处,有人从房顶破空而出。
她悠然抬头,看见两个身影在空中交错而过,不分彼此。
她眸光一亮,立即上前两步。听得云墨低低传音道:“不要动手。”
凤君华脚步一顿,隔得那么远他居然都能察觉她的举动,为此还故意将明月殇引出来。
这人,真是…
巨大的爆炸声倒是拉回了那些北周将士的神智,最前方的将军举剑大喊道:“冲——”
又是一片嘶喊冲杀声一窝蜂的涌上来。
凤君华这次没再出手,而是将战场交给身后那些人。
四周房屋上忽然跳跃出淡淡的黑影,淡得如同黑雾,看不清实体,然而一旦落下便知道是人。他们围上去,对着那群北周的将士就是毫不犹豫的斩杀。
没有特定的武打,只有杀人,毫不留情的杀人,一招致命。仿佛他们学习的就是杀人特技,不需要任何花哨的招式,干脆而果断,快、很、准。
凤君华看着,眼睛里升起灼灼之光。
她想起以前自己做杀手的时候,从小也是这般过来的。他们没有感情,只懂得杀人,见到血他们会很兴奋,会更加有精神,杀起人来更加不会手软。
惨叫声连连,不绝于耳。不过这种情况没持续多久,很快又涌入一批同样杀人不眨眼的黑衣人,以及一批精锐军队。
这应该是明月殇自己训练的军队,武功比起北周那群精湛的兵马更强更有质量。
她皱了皱眉,不知道云墨有没有这样一支军队?
心头刚划过这个想法,便被一阵浓烈而深沉的脚步声给惊得心神一震。
军队,铁血精锐军队,人不多,却绝对是精兵。
不知道他们是怎么战起来的,凤君华只知道,这场战争从戌时持续到亥时,从亥时持续到子时,从子时持续到丑时…一直到天亮,还未曾结束。
街上满地尸体,满目血腥,让人闻之犯呕。
第二天依旧没人出来,入城的南陵军和北周军死得差不多了,但龙城的兵马也死伤惨重。若说非要分个胜负,也就是最初乔将军吩咐人去搜查百姓的家中埋伏死得那几千人吧。
云墨和明月殇这一战也整整持续到天亮,但他们还没停下,一直打出了城。
主将都出城了,剩下的人马攻不下龙城,也只能退守。不过刚退出去,后方却忽然涌来了一小支军队。
人不多,也就五千人而已。但此时作战一晚上未曾休息的南陵北周将士们早已疲乏不堪,哪里还能应付五千精神饱满的精英?
云墨的灵卫十分厉害,朱雀手下的影卫也不落人后。明月殇将大队人马都带进了城,又全都是精兵。龙城里区区几万兵马根本无法应付。云墨果断的用了四灵卫其一的朱雀,虽然手下影卫损失惨重,但好歹将南陵和北周的兵马给诛杀了一大半,剩下的也赶了出去,短时间内掀不起什么风浪来。
如果明月殇在这场战争中有微小的胜利,那便是铲除了云墨一部分实力。
其实这里面有个问题很多人都不明白,按照后来驱逐南陵北周的人马出龙城又被另一只精湛的军队包围的程度看,云墨应该早就有办法获得援军,为何宁愿牺牲自己十多年训练的一支灵卫,而仅让那一只精兵来堵截残兵蟹将?
这明显的不等式,便是三岁小孩儿也明白的道理,云墨如何会不明白?
对此云墨的解释是,“要付出才有回报,不流点血,哪里能迷惑对方的视线而中计?”
的确,如果不牺牲四灵卫之一,明月殇在乔将军带人搜查百姓的时候便会怀疑,说不定行动就此终结,也就不会有后来的北周军队入城厮杀一事,更不会保住了龙城不破了。
这是一场赌局,包括人心包括时间包括每一个步骤,稍微一步错算,都会满盘皆输。
也或者,明月殇今夜的目的,不是为了破城,就是这一队灵卫。
可真的只是这样么?
答案无从得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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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夜南北军联攻(南陵和北周联盟,共称南北军。)龙城,从城内打到城外,转过了四面山地和湖泊,足足从十二月打到了第二年的二月。
终于在大雪降落的那一天,双方停战。
彼时龙城险些被破,月松谷被偷袭,南陵再次退守二十里。
在这样伤亡惨重的情况下,任谁都知道应该休战至少三个月以上,等待增派援军再战。可明月殇不知道怎么想的,不过休息一个月之后,再次叫战。
凤君华坐在军营里,看着云墨,道:“明月殇是不是疯了?上次一战,他们可比我们损伤更多,这时候还开战,他想跟我们同归于尽么?”
云墨淡淡而笑,“他不是疯了,只是看不得我悠闲而已。”
这个理由很幼稚,但又很合理。
底下几个大将面面相觑,最后都看着凤君华。这事儿论起来还是起因还是凤君华,再加上她又是军中主帅。敌方叫战,他们只能听主帅吩咐行事。
凤君华一只手支撑着下巴,忽然眸光一亮,道:“让你身边的朱雀去吧。我看她挺有大将军风范的,而且武功也高。如今我们双方惨重,再战也不会太过激烈。让朱雀去,足够应敌了。”
云墨点点头,唤了声。
“朱雀。”
朱雀应声而出,抱拳道:“殿下。”
“你现在带两万人马出去应战,务必退敌。”
“是。”
朱雀铿锵回答一声,转身走了出去。
凤君华又对其他人道:“袁将军,徐将军,你们下去养伤吧。”
袁广等人抱拳点头,“谢元帅。”
所有人都陆陆续续走了出去,营帐内顿时寂静一片。
云墨突然道:“三天后,我们就能回帝都了。”
凤君华一愣,“你说什么?”
云墨抿唇微笑,“你没听错,我说我们很快就能回去了。”
凤君华眯了眯眼,“你的意思是,明月殇会退兵?”
“不会。”
云墨摇摇头,“但不必我们在此镇守。”
凤君华挑了挑眉,恍然大悟道:“他要离开?你做了什么?”
云墨只是笑笑,然后似想到了什么,笑容微敛。
“颜诺去了乌戈峡,西秦战败,楚诗韵受了重伤。”
凤君华面色也微微沉重,“我知道。”
虽然龙城战事紧张,但离恨宫的消息却很快。
“一个月前子安派兵攻打泸州,但邺城被袭,双方持平,各有损伤,如今僵持不动。”
云墨表情依旧清淡,浅浅叹息一声。
“咱们回去的时候,去一趟邺城。”
“嗯?”
凤君华皱眉,“你的意思是,将小莺的孩子带回帝都?”
云墨垂下眼睫,道:“邺城战事频繁,有妻儿在,子安会分心,倒不如将孩子带回去给皇叔照顾,子安也能安心作战。”
他忽然又笑了笑,“其实我们也不必去邺城,反正我们大婚的时候子安和小莺是要回帝都的。”
大婚?
凤君华抿了抿唇,他就知道这事儿。
云墨站了起来,对她伸出手来。
“走吧,我们出去看看。”
凤君华看了他一眼,将右手放在他掌心上,跟着他走了出去。
这次战争并不激烈,至少比起三个月前的围困,显得贫乏很多。
明月殇并没有亲自作战,战场上甚至都没看到他的身影,想必伤还没好。果然如云墨说的那样,他就是故意让他们不自在的。
什么事只要他俩一对上,明月殇就不会让云墨好过。即便冒着两败俱伤的危险,他也不会让云墨有一天安稳。
南陵这次带兵的还是明月峥,他上次被朱雀所伤,如今已经好得差不多,正好带兵上战场。他功夫不错,其实并不弱于朱雀,上次不过是因为在云墨手上吃了点亏,后面的战争才会败在朱雀手上。
朱雀很聪明,两军交战的时候,她只身犯险,引明月峥出战场,去了龙城以南的平丘峡谷,用阵法导致山崩。她趁乱逃了出来,明月峥的人死伤大半。被保护冲出来的明月峥重创了朱雀,朱雀并没有恋战,由两个影卫保护着离开。
明月峥如何甘心就这样败于朱雀之手?带着人马不停蹄的追赶。
云墨收到消息,神色很平静,只吩咐人去援助朱雀,并无多少担忧之色。目光只是淡淡看向对面,南陵驻守之地。
明月殇也收到了消息,神色也没多大变化。
“让颜家的人去接援二皇兄。”
“是。”
暗卫匆匆而去。
明月殇负手在营帐中来回走了两次,心中总有些不安。
“京中可有什么消息传来?”
话音刚落,门外便有急切的脚步声传来。
“圣旨到。”
明月殇悠然回头,一个小兵已经入了帐中,手持明黄圣旨跪在地上,神色十分焦急。
“殿下,皇后病危,陛下命您火速回京。”
“你说什么?”
明月殇目光微缩,显然有些震惊。
“母后病危?”
他虽然身在前线,但京中的消息他了如指掌,便是前些日子战争频繁无暇他顾,但休战的这一个月他早已让人将京中所有消息告之于他。
虽然这里离京都确实太远,但半个多月以前他还收到消息,母后身体已经有所好转,怎么会突然病危?
他眼神不断变换,表情渐渐有些阴冷。
云墨!
怪不得这几次的交战当中,云墨显得有些漫不经心,也不增加援兵,原来是早就算计好了他迟早会离开。没有他在这里镇守,龙城也破不了。
好一个云墨,好一个釜底抽薪。
“殿下…”
小兵抬起头来,脸上冷汗涔涔,眼神惶恐而小心翼翼。圣旨已下,若殿下不回去便是抗旨不尊。即便有天大的理由,也难辞其罪。
明月殇深吸一口气,伸手将那圣旨握于手心,手指渐渐收紧,根根泛白。
“传令下去。”
他沉声道:“二皇子不可恋战,脱困后立即回来镇守军营。本宫…即可回京。”
最后几个字,他几乎是从牙缝里蹦出来的。
无论有多么不愿,但身为人子,母后病重,他不得不回去。
“是。”
暗卫应声而去,那小兵也松了口气。
……
“柳皇后病重?”
凤君华讶异的看着云墨,眸光闪烁。
“这是你做的?”
云墨端着茶杯,浅浅抿了口。
“三年前自明月轩离开不久后,柳皇后就一病不起。后来明月清之死,更是让她病情加重。这两年以来太医院尽心尽力想尽了所有办法,总算吊着了她的命。”
他微笑着放下茶杯,眨眨眼。
“其实明月殇该感谢我让他的母后多活了几个月。”
凤君华瞪着他,眼神里渐渐有某种光亮在闪烁。
“你的意思是,原本柳皇后早就油尽灯枯,你让人给用了药物?”她想了想,“明月殇是去年夏天离开南陵,那个时候你应该没办法钻空子。”
她忽然声音一顿,目光渐渐睁大。
“去年你离开东越后去了南陵,目的并不是洛水兮,而是柳皇后,对不对?”
云墨含笑点头,漫不经心道:“前年我不惜牺牲一个白虎灵卫,你以为仅仅只是为了刺杀一个凰静贞?她还不值得让我的白虎灵卫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