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经深了,外面的守卫也早就退了下去,屋内烛火朦胧摇曳,窗纸上浅浅的花纹也忽明忽暗起来。
明月笙低垂着头,眼角瞥向已经服过药却依旧没有醒来的凰静贞,不知道想起了什么,眸光闪烁着几分复杂。
身后有暗影无声落下,“王爷。”
明月笙没抬头,只是淡淡道:“传出去了?”
“是。”黑衣人应了声,而后有些犹豫道:“王爷…”
“我知道你要说什么。”
他用的是‘我’,不是‘本王’。
黑衣人悠然住了口。
明月笙抬头看了他一眼,眼底隐隐似乎有几分自嘲,而后又化为淡淡沉默轻叹。
“下去吧。”
黑衣人没再说什么,默默消失。
明月笙又低着头,好半晌才淡淡道:“既然已经醒了,何必再装?”
他没抬头,但此时屋子里除了他和凰静贞,便没有其他人。
凰静贞睁开眼睛看着他,脸上丝毫没有被拆穿的心虚和窘态,反而有着几分笑意。
“我还以为你已经神游太空了呢。”她声音虚弱却不脆弱,“看来你还是挺关心我的嘛。”
明月笙抬头看着她,静如深潭的眸子没有丝毫涟漪。
凰静贞眨眨眼,又笑了。
“你怎么不说话?”
明月笙移开目光,淡淡道:“你差点就死了。”
“可我还没死,不是吗?”
她语气轻松,丝毫没有劫后余生的惊心和紧张。
明月笙又看了她一眼,觉得她和他熟知的那些女子都不同。嗯,仔细想来其实除了身边固定伺候的丫鬟,以及偶尔见过的那些个皇妹,他很少接近女子。只是印象当中,那些大家闺秀好像都是端庄淑女温柔典雅的。金凰国是女尊男卑,民风也比较开放。原本以为凰静贞是个娴静的性子,没想到比起凰静芙也不差。
“你倒是洒脱。”
凰静贞轻笑一声,想要坐起来,却牵动了肩胛骨的伤,疼得皱了皱眉头。
明月笙端着茶杯饮茶,淡淡道:“不想以后胳膊废掉的话就别动。”
凰静贞扬眉,“是你帮我接骨的?”
明月笙嗯了声,没过多解释。
凰静贞也不再多费功夫,安分的躺在床上。
“这么晚了,你怎么还不走?”
明月笙眼睫垂下,看着杯中淡淡清茶,眼神平静如水。
“你记得打伤你的是什么人吗?”
凰静贞笑意不达眼底,“是谁,你不已经猜到了吗?在东越的地盘对我动手的,除了云墨还能有谁?”
“他在东越。”
“那又如何?”凰静贞笑得散漫而冷淡,“他不是最擅长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么?”
明月笙不说话了,眼底光色慢慢黑沉,似乎翻涌着什么。
“你好好休息,我先走了。”
他转动轮椅,凰静贞却突然道:“明月笙。”
他一顿,没回头。
“还有何事?”
凰静芙看着他的背影,勾了勾唇。
“明月笙,你信不信,总有一天,我会让你在我面前永远说不出‘本王’两个字。”
她的声音很清淡,却透着不容置疑的坚决和自信。
明月笙奇异的没有立即嗤笑或者反对,只是淡淡侧眸,用波澜不惊的语气说道:“身份是父母给的,你我都一样,只是幸运了点,出生在皇族而已。没什么值得炫耀或者显摆的。我这个王爷,和你的公主一样,都只是个称呼罢了。或许哪一天我们都一无所有了,那两个字不过只是笑话罢了。”
这话说得随意,言语之中却透着冷嘲和苍凉之意。
凰静贞挑了挑眉,又笑了,颇有深意的说道:“你错了,夫妻本为一体,就算以后这天下归为一家,就算以后黄图霸业皆成空,你还是我丈夫,我还是你妻子。你就算是想逃,也逃不掉。”
逃?
他眯了眯眼,看向窗外,月色早已被云层遮掩,不见丝毫光亮。而屋内烛火悠然,檀香炉里悠悠飘着香烟,竟令人心中莫名舒爽平静。
“或许…”他垂着眼,突然似喃喃自语着说道:“你可以试一试。”
试一试,将他救出这个牢笼。
心的牢笼。
又或者,他寂寞太久了,想拉个人陪他一起永坠黑暗。
凰精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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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一片夜晚,不同的府邸。
凤君华看完刚收到的消息,眉头蹙了蹙,指尖内力将之摧毁,回头便看见云墨走了进来。
“你都出手了,凰静贞居然还活着?”
云墨面不改色。
“因为那是她命不该绝。”
凤君华笑了笑,“你倒是会给自己找借口。”顿了顿,道:“你的人只怕逃不出来了。”
“无妨。”
云墨显得漫不经心,“我花那么多时间训练那么一个人,无非是等某一天完成某些任务而已,现在他们对他已经太过了解,没必要再继续留着。”
凤君华没说话,想着明月殇大抵也要下山了,到时候云墨的人必定逃不了,他大抵也是猜到了这个结果了吧。
“她命大,如今又有明月笙护着,大抵想杀她也不容易了。”
“嗯。”
云墨拉着她坐下来,凝眸看着她的静谧如水的容颜,眼神里闪过一丝奇异的光彩。
凤君华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你看着我做什么?我脸上有脏东西?”
云墨笑笑,低头去吻她。她眨眨眼,没躲。
两唇相接,点燃久旷的激情火花。被他放倒床上的时候,她还有些模模糊糊,只听他在她耳边轻声呢喃道:“你还欠我一个生日礼物,就用你来代替吧,夫人,可好?”
她能说什么?其实她很想说,这件生日礼物早就送过来,还可以重复吗?
似乎看穿了她心中所想,他的低笑声伴随着呼吸喷洒在她耳边,暧昧道:“夫人送的礼物,自然可以无限使用。”
凤君华翻了个白眼,真是什么时候都不忘在口头上吃亏。说白了,他就是想将她无限压倒,为所欲为。
“专心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