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若平地一声惊雷,炸的整个大殿所有人目光呆滞,不可置信的看着凤君华。安钺公主面色煞白,眼神里写满了震惊。就连太后也目露诧异之色。明皇则是目光深沉,微带三分森冷的狠意。
明月轩明月殇面色沉静,前者了然而漠然,后者苦涩而哀伤。
“不可能——”
一声尖叫,却是来自早就被掐得说不出话来的慕容琉仙。她双眼睁大,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来。
“你这个贱人,你说谎…”
凤君华手指收紧,“我有没有说谎,问问你的好母亲就知道了。”
她眼神讽刺的看着由于太过震惊而浑身发抖的安钺公主,又看向跪在地上的赵志诚,眼神更冷更轻蔑。
“我说姜婉英偷情,又没说那个奸夫是你,你这么急着撇清做什么?这大殿中难道就你一个姓赵的?难道是心虚?”
赵志诚面色一变,明皇神情森冷而阴寒,死死的瞪着他。
“皇上…”
姜太后脸色凄惶眼神惊恐的看着他,“你千万不要听这个妖女胡说八道,她这是在报复,你千万不要相信她…”
“到底是我胡说八道还是你自己不甘寂寞给先帝戴绿帽子?”凤君华冷冷打断她,“姜婉英,常在河边走,哪能不湿鞋?”
“三小姐。”
皇后开口了,“本宫知道你心里有怨有恨,但今天是太后寿辰之日,各国使臣皆在,你若是来参加寿宴的就好好坐着。若是来捣乱了,那么本宫只好请你出去了。”
“母后。”
明月殇开口了,“让她说。”
皇后微震,“殇儿?”
明皇目光如电,隐约划过一抹杀气。
明月殇面色镇定,“这是我们欠她的。”
“闭嘴!”
明皇怒喝一声,面色阴沉如水。
凤君华眼神轻蔑,“这就是你们所谓的皇族,永远虚伪做作自以为是。不相信是吗?好,那我就让所有人都看看,你们明氏皇族,到底有多么肮脏和龌龊。”
“慕容琉绯。”
明皇震怒,“你究竟想要做什么?”
“做什么?”凤君华冷着一张脸,“我说过,今天,我是来讨债的。”
她目光阴森,直直的看着安钺公主。
“明若溪,我说过,当年你是怎么对我和我娘的,迟早有一天,我会十倍百倍的奉还,你还记得吧?”
安钺公主吓得浑身哆嗦,想说什么却发现自己被点了穴道什么也说不出来,双眼充满了惊恐的看着她。
凤君华散漫的目光扫过大殿,“你们想听故事吗?”
没有人说话,她的声音回荡在大殿内,显得有些空洞和阴森。
凤含莺很配合的眨眨眼,“姐,我想听,你说吧。怎么说今天可是姜太后的寿辰呢,就当送给她的大礼好了。”
“好。”
凤君华掐住慕容琉仙的手不松,“还记得我刚才说过什么吗?这个女人,慕容琉仙。不,她不信慕容,她该姓明,她该叫做,明—月—仙!”
没有最惊悚只有更惊悚。凤君华这句话落下,最震惊的不是那些宾客,而是姜太后。她几乎是不可置信的看着这个女儿,有一瞬间,她觉得自己根本就不了解这个女儿。
“若溪,你…”
明皇眼神更沉,眼底却有一种了然的兴奋和嗜血,他忽然不打算阻止凤君华了,就让她继续说下去。
皇后本来想说什么,一看到他表情,心中忽然有所震动,面色微白,抿着唇不说话。
“姜婉英,你还记得当年你的儿子是如何被先帝贬去瀛洲的吧?当年你恩宠正隆,你的儿子也颇受器重。他到底犯了什么样的过错,以至于先帝这般震怒,甚至下旨不让他回京呢?而你那个女儿,为何还未及笄就被下旨赐婚于我爹?别告诉我你不知道。”
姜太后被她语气里的质问和嘲讽逼得下意识的后退,她疯狂的尖叫。
“住口,你给我闭嘴——”
“太后。”
赵志诚忽然叫了一声,凤君华另一只手银针一甩,没入他肩头,他立即就说不出话来了。
“你害怕了吗?”凤君华声音淡漠,一字字却如利剑般刺入她的眼睛。“你难道没发现,你这个养子,为何一点都不奇怪吗?”
姜太后心中一震,这才看向明皇,却见他眼神阴沉如地狱恶魔,又隐藏着铁血的狠历和兴奋,仿佛那是多年前的精心布局,此刻终于真相大白。
“你…”
她忽然了悟了什么,眼神惊恐而愤怒。
“是你,是你对不对?是你设计若曦和若彧,是不是?”
明皇哼了声,抬步往前走,面不改色的坐了下来。他看了看大殿上千余人,眼神里那种狂风暴雨渐渐平息了下去,化为漠然的无情。
“既然要听故事,自然要坐下来好好听。”
他对皇后和善的笑笑,“来,梓潼,坐下来,咱们都好好听听慕容三小姐的故事,想必一定很精彩。”
皇后有些胆战心惊的看着他,心中有不好的预感。她不由自主的看向自己的两个儿子,却见他们目色平静,仿佛今天的一切他们早已洞察。她轻叹一声,坐了下来。
明皇又看向其他人,“都别站着了,坐下。正好,本来宫中是准备了戏班子的,今天倒是省了。”
众大臣都面色戚戚的叩谢,然后坐了下来。
凤君华嘴角挽出冷讽的弧度,这就是明若玦的高明之处。精于算计,虚伪清高,善于借刀杀人。
今天他又要借她的手除去他早就布局多年想除去的敌人么?
好,那她就成全他。
她回头看了看慕容于文,怎么说有些事关系到慕容于文的面子。可若不说出来,他永远都得受皇室的窝囊气。
慕容于文知道她的顾忌,忍了这么多年,他也受够了。他最爱的女人被他们害死了,如今女儿也回来了,他断然不会再继续忍耐下去,于是便对她道:“绯儿,你想做什么就做吧,爹支持你。”
凤君华目光动容,点了点头。
她看向脸色惨白的慕容琉仙以及面如死灰的明若溪,“难道你不奇怪,为何你出生就身子柔弱险些活不下去吗?”她从慕容琉仙眼中看到了淡淡疑惑,继续道:“不过想来你那个好母亲是不会告诉你的。”
她深吸一口气,忽然又转换了话题。
“还记得紫筠吗?”
慕容琉仙忽然面色惨白眼瞳出现惊恐之色,浑身都在颤抖。
“你…你…”
凤君华眼神骤然冰冷如寒霜,“当初紫筠怎么死的,你不会忘了吧?”
慕容琉仙双手抓着她的右手,想摇头。
“不…不…”
凤君华手指用力,眼神里又折射出仇恨的光来。
“不?呵~多亏了你,慕容大小姐。”她面色渐渐平静下来,仿佛在说着别人的故事。
“十四年前,我偶然发现你修炼媚功巩固体质。所以十二年前,我躲在柜子里,才明白那些男人对紫筠做了什么。”
她说到这里,大殿里又是一阵寂静,少数人已经听明白了,看向慕容琉仙的眼神里充满了不可置信和厌恶。
“你自己不自爱,却要别人和你同流合污。好一个温柔良善知书达理的慕容刚大小姐啊,你当真是好深的心机好狠毒的心性啊。”凤君华一双眸子似妖似魅,似冰似雪。
“你一定以为那个人是我吧?也对,火儿的毒只有它的血才能解。而那时候它不在我身边,我又走火入魔无法动弹,若真落入那些人手中,当年受辱而死的那个人,就成了我。”
大殿很静,又有一种风平浪尽后的波涛汹涌。
“她才七岁啊。一个七岁的小女孩儿,你也当真下得了手。”凤君华再说起这段往事的时候,已经能够平静下来。她又看向被点了穴道瘫软在地的安钺公主,眼神憎恨而厌恶。
“不敢相信对吗?你收买了我的奶娘却低估了她的女儿对我的衷心。”
安钺公主死死咬住红唇,愤恨的看着她。
“别用这种眼神看着我。”凤君华漠然道:“十九年前,你因一己之私调换了我和你女儿的生辰,谎称你那*所出的女儿是什么天女,这样的话,亏你也说得出口,我都替你觉得羞耻。”
*?
这两个字一出,所有人都睁大了眼睛。
包括上座的皇后四妃,包括云裔等人。
“这到底怎么回事?”
说话的是慕容琉风,“姐姐,你在说什么?”
凤君华抬头看向上座似笑非笑的明皇,他眼睛里有一种讥诮而深沉的光,那种了然的兴奋更加浓厚。
她冷冷的笑了,“说什么?呵呵~我的意思是,她——”她看向安钺公主,又看了看旁边已经面色灰白的太后。
“和自己的兄长*,产下孽种,便是如今的慕容琉仙。”
“不——”
慕容琉仙惊叫一声,眼神里写满了不可置信和隐隐了悟的恐惧,以及浓烈的排斥和厌憎。
凤君华故意松懈了几分手上的力道,让她可以肆无忌惮的尖叫出声。
“不可能,你撒谎,你撒谎…你这个贱人,你嫉妒我…”
云墨手指一弹,一滴酒水无形飘过来,慕容琉仙惨叫一声,立即捂住了自己的左眼,指缝里流露出汩汩鲜血来。
“我的眼睛…我的眼睛…我看不见了,我的眼睛…”
她恐惧的尖叫,声音充满了恐惧和颤抖,凄厉而哀鸣。
凤君华已经松开了她,她瘫软在地上,不断的嘶吼。
“嫉妒?”凤君华轻笑一声,随即漠然道:“或许有吧,不过那已经是很多年前。”
她眼神变得飘远起来,“你的母亲,安钺公主,明若溪。她本性淫荡风流,不过十三岁就在宫中和侍卫偷情,到后来干脆和自己的兄长苟合。呵呵呵…”
她又轻笑一声,看向高坐的明皇。
“我有没有说谎,你可以问问你的舅舅。不,或者你应该叫他一声皇叔。当年就是他发现你爹娘偷情,然后告诉了先皇,先皇一怒之下要杀了你父母。后来你这个皇祖母求情,先帝念及父子之情所以将你的亲生父亲贬去了瀛洲。”
她声音忽然轻了下去,喃喃自语着。
“什么父子之情?你们明家的人,自私狭隘伪善做作,自以为是,到头来却被一个女人耍得团团转。哦,或许是遗传吧。姜婉英当年深宫寂寞偷情产子,又帮助自己的奸夫一步步高升官拜一品。你们以为他对你们明家多么忠心耿耿,实际上他乐得让你们明家给他养儿子,然后还得受他蛊惑疏离忠臣,除我爹兵权。当你们在幸灾乐祸以为大权在握的时候,他却在偷偷的想方设法帮自己的儿子壮大军队,以期多年以后一雪前耻。”
所有人屏住呼吸,连震惊都显得多余了,只听得见慕容琉仙嘶哑的尖叫。
“你就算再笨,也应该知道,近亲血缘产下的孩子多半痴呆智障或者残疾。”凤君华勾唇讥嘲一笑,“你该庆幸,庆幸你的智力完全正常,也没有残疾,不过就是虚弱了些而已。而你的皇祖父,他之所以把你那不洁的母亲赐婚于我爹,是因为我爹功高盖主。你那个皇叔谏言将你母亲赐婚于我爹好让我爹就是为了羞辱我爹。他们早在二十年前就已经算计好要铲除慕容府。而十四年前的我,成为了这个契机。”
大殿内许多大臣漠然不语,神色都有些戚哀。
“狡兔死,走狗亨,飞鸟尽,良弓藏。”凤君华幽幽道:“帝王之道,莫过于此。”
慕容琉仙已经不再哭嚎了,而是低低的呜咽。
安钺公主浑身颤抖,秋松早就解了她的穴道,她却害怕得一句话都说不出话来。那些事,那些深藏于心的秘密。她自以为无人知晓,却不成想过,那早就是人家布了多年的局。她以为她是那个执手棋子的人,到头来自己却成为了别人手中的棋子。
“十九年前,我出生的时候,天降彩云,刚好午时一刻。师父说我出生非凡,日后必定命途坎坷。我娘为保我平安,谎报了我的生辰,将那所谓的天女让于你。可你那个母亲却知道真相,她心胸狭隘善妒阴狠,如何能容忍我的存在?于是我娘就想出了个办法,谎称自己生的是双胞胎。用刚出生就夭折的二小姐来转移你娘的视线,让她心安理得的将这个骗局更好的圆过去。当然,她生性多疑,也会怀疑那孩子没有死,而是被送走了。刚好我奶娘也诞下一女婴,于是我娘就和奶娘商议,将奶娘的女儿送走,对外也说暴病而亡。”
“呵呵…同一时间,两个孩子死亡,这也太蹊跷了些。明若溪,她成功的被我娘误导。以为死的那个人是奶娘的女儿,而我那个所谓的二姐,则是被送走了。为了保住你天女的美称,她派人暗杀,全都被我师父给挡了下来。五年后,我娘让师父将奶娘的女儿接回来做了我的贴身丫鬟,也就是紫筠。”
她嘴角勾起一抹妖冶的笑,“本来以为这件事到此为止,可是天不遂人愿。”
她仰头,想起幼年时娘时常对她说的一句话。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世上没有永远的秘密。但在那之前,娘只希望你平安快乐就好。荣华富贵乃过眼云烟,那是毒,是利剑,只会蒙了你的眼睛,让你永生痛苦。”
彼时她年幼,听得半知不解,心里还是觉得委屈,所以才会有了后来的种种。
如今想来,娘对她所有的冷待不过是为了保护她而已。
她怎么就那么笨呢?
“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她道:“奶娘终究爱女心切,被人看出了蛛丝马迹,也就查到了当年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