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
黑夜里有人在她耳边呢喃若风,声音里数不清的痛悔和无奈,以及丝丝的颤抖和无法言喻的复杂。也有人在黑夜里临窗而望,清明透出的眸子折射出迷茫和痛楚。
绯儿,如果你想起一切,是否会永远离我而去?
他眯了眯眼,想起那晚血色染了皎月,如同她赤红的眼睛,洗刷着罪孽和杀戮。他忽然开始颤抖,手指按在窗沿上,骨节青白而面色霜白如雪。
痛楚溢满了眼眶,嘴角却噙起自嘲悲凉的笑。
当初下那样一个决定不就已经准备后了吗?那他如今又是在做什么呢?她的记忆只是被封印,却没有完全丧失。他能自私的抹杀曾经发生的一切吗?能让她的过去彻底一片空白吗?
不能。
她会恨他。
不能阻止她记忆的苏醒,然而又无法面对她回想起一切后仇恨的目光。
他还能做什么?
躲在这里,离她最近的地方,看着她在其他男人身边?任其他男人一点点占据她的心?
不。
他闭上眼睛,脑海里想起她的音容笑貌,想起那一年在她院子前和她种下的那颗榕树。那时她回头对他说,“师兄,这树苗这么小,会长成参天大树吗?”
他摸着她的头,一脸的温柔。
“当然。”他道:“大概需要十几年吧。”
“那么久啊?”她目光惊奇而微微期待,“那时候我都长大了。”
“对,绯儿长大了。”他望着她闪亮透彻的眸子,笑得更加温柔。“等绯儿及笄,就可以嫁给我了。”
她立即羞红了脸,娇嗔道:“谁、谁要嫁给你了?”
“你不嫁给我要嫁给谁?”他揽过她的身子,让她坐在自己的膝盖上,低头凝视她的眉眼。“你娘已经将你许配给我了,待你及笄之后,就得嫁给我为妻。”
她眨眨眼,很认真的思索了好一会儿,才抬头认真看着他。
“那你还会娶别人吗?”
他刮了刮她的鼻子,突然起了逗弄的心思,道:“我若娶了别人,你当如何?”
她脸色立即就变了,推开他跳下地,冷冷的瞅着他。
“你要是敢娶别人,我就给你下穿肠毒药,毒死你。”她抱着胸,娇小的身子在阳光下倔强而坚持。她仰着头,目光执拗而清冷。
“我死也不与人共事一夫,我才不要像娘一样处处被别的女人欺负又不敢反抗。”
眼见她真的生气了,他连忙蹲下来安慰她。
“好好好,我不娶别人。”他扳过她的身子,柔声哄道:“我刚才是跟你开玩笑的,师兄这辈子就娶你一个人,只疼你爱你一个人,好不好?”
她下巴一抬,怀疑的看着他。
“你说的是真的?”
“我可以对天发誓。”他立即伸出三指,“若我此生有负绯儿,就让我死在绯儿手里,永世不得超生。”
她连忙拉下他的手,嗔道:“发那么毒的誓做什么?我又没说不相信你。”
他微笑着抱起她往屋内走,眼神宠溺而温柔。
“绯儿,我不喜欢看你蹙眉难过,我想要你日日展露笑颜,一辈子快快乐乐,永远不知痛苦忧愁。”
……
他睁开眼睛,耳边还回荡起当年的点点滴滴。
言犹在耳,却早已物非人也非。
慕容府琉绯阁,如今是何模样?当年他为她酿的那壶酒,是否还在?
沐轻寒能够刺激她记忆觉醒,如果他出现,她会不会想起他?那一年血色的夜残酷的杀戮无月的星空下是否有霜白如雪的身影铭刻在她记忆深处?
他是否可以不顾一切的带她走?
而她,愿意跟他走吗?
沐轻寒和云墨都不告诉她真相,他又如何忍心让她痛苦?
这翻覆诡谲命运,轮转不休。他不能让她永坠地狱深渊,生不如死。
如果,如果唯有忘记那一切才能让她再添笑颜,那么,他会让她忘记。
他看着漆黑毫无星子的夜空,眼神里逐渐下定了一个决定。一个,可以改变所有人命运轨迹的决定,一个,可以颠覆他生死的决定,一个,他或许遗憾却永不后悔的决定。
……
沉沉的呼吸声在耳侧低低响起,乱了心跳的频率。凤君华脑海里烦乱的思绪顿时一空,有些怔怔的抬头看着他。
云墨紧紧的抱着她,下巴搁在她的头顶上,语气低沉眼神痛楚。
“我去晚了…”
他闭上眼,脑子里回想起那一夜满地的鲜血和尸体,想起那一年他离开,以为只需要等待,便可纳她入怀。然而不成想,险些就是永别。
十二年时光有多长,痛苦悔恨就有多深多重。
凤君华慢慢安静了下来,“十二年前我失踪的那晚,你去过慕容府?那你知道害我的人是谁?”
玉墨沉默着,似乎在斟酌,也似乎在挣扎,好一会儿才道:“我并不完全清楚,有些事情,我不敢确定。”他顿了顿,低头凝视着她,眼神沉沉如夜又涌动着春光曼妙的柔情。
“我去的时候,你已经失踪了。”
凤君华眼神有些恍惚,迷迷糊糊的问。
“你是专门赶回去救我的?为什么?你怎么知道我有危险?”
“我…”云墨正准备说什么,火儿忽然又跳了出来,在她眼前张牙舞爪,似乎极力的想要表达什么。
凤君华脑子有些乱,一把将它抓了过来。
“别闹。”
火儿停下来,委屈的看着她,云墨将火儿又塞回袖中去了。
凤君华叹了一口气,忽然想起云墨说火儿是她的宠物,那为什么又到了他手里?
看出了她的疑惑,云墨道:“你被人所害,最后将火儿送了出去。”
“是火儿给你报信的?”
不,不对,时间不对。发生意外是在那一晚上,云墨应该早就离开了。火儿再神速,也不可能给他报了信又回来。除非他是提前知道了什么,特意快马加鞭回来救她。
“不是。”
果然,云墨微微蹙眉,似乎在犹豫,有些事情要不要告诉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