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现在,他已经知道了蘅兮的决定。她的决定里,从来没有他的影子。
蘅兮背靠着礁石,望着皎洁的月色,平静说道:“死有什么可怕?我一点也不畏死,但我却真的很怕,即使死了,也救不了他们。”她低下头,对上了星芒的目光,“星芒,不必再为我浪费时间了,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走我的黄泉路。”
蘅兮十分淡然地说出了这句话,星芒却因为她的剖白而陷入了痛苦,是的,他们完全是属于两个世界的人,连做朋友的可能都没有。
蘅兮重又点燃了篝火,她想过离开,但又觉得将星芒撇下有些残忍。
“我想喝酒。”蘅兮先打破了沉默。
星芒看看她,将揣在怀里的铜制酒壶拿了出来,酒壶里装着的,是他还没来得及喝上一口的“幻情”,现在,他更加觉得,他无望的爱情,只是一场梦幻泡影。
“卉宁很会酿酒,你尝尝吧!”星芒将酒壶递给蘅兮。
蘅兮微笑着接过酒壶,潇洒说道:“她要是知道这酒给我喝了,肯定会在里面加些别的佐料。”她并没有直接说出“毒药”二字,但她能够明白卉宁究竟有多恨她。
“卉宁一向是刀子嘴。”星芒苦笑着摇了摇头,“也不是豆腐心。”
“但她对你,是真心的。”蘅兮说了句公道话。
“是不是做不成情人,连兄妹都没得做?”星芒像在问她,又像只是自问。
“爱情这种东西,从来都是霸道得没有道理。”蘅兮说出了自己的心得。
“菘之很喜欢你,每次听他提起你,都觉得你是他的小未婚妻。”星芒打开了回忆的天窗,与菘之一起度过的那段岁月,是他难得无忧无虑的时光。
“我们狐族确有兄妹通婚的传统。哥哥没有出事的话,我们的命运都会不同。”蘅兮知道,如果菘之没有被盘古迫害,她应该会顺理成章地嫁给哥哥,他们之间,虽然不会有轰轰烈烈的爱情,但也会有细水长流的幸福,就像她的父王与母后那样相濡以沫。
想到那不可逆转的过去,蘅兮扭开了酒壶的盖子,呷了一口。这酒的味道十分特别,既有薄荷的清香,又有深泉的甘冽,还有烈酒的辛辣,蘅兮一向不胜酒力,一下子就皱起了眉头,她就着月光,发现这酒竟然是粉红色的,十分好看。
“好喝吗?”星芒端详着她的表情,明知故问。
“不好喝。”蘅兮回答得毫不犹豫。
“那剩下的,给我来喝吧!”星芒从蘅兮的手中夺走酒壶,咕咚咕咚喝了几口,醇酒穿肠入肚,令他整个人都暖融融的。其实,他抱着另一重旖旎的念想,她刚刚喝过,唇痕还留在瓶口上,他们用同一个酒壶,算不算是一个别样的亲吻?
如此暧昧的情景,令蘅兮禁不住俏脸一红,连忙转换话题:“卉宁很会酿酒?”
“她喜欢研究奇门异术,以前,她就时常在酒里弄些恶作剧,有时候喝了她的酒,会大笑不止,有时候又会痛哭流涕。”星芒笑吟吟地说。
“真的?”蘅兮伸手捂住了喉咙,“这酒会不会有问题?你也真宠她,什么都肯喝!”
“她不会害我,只是开开玩笑罢了。”星芒叹了口气,想到他们兄妹之间曾经那么开心默契,现在却弄成这样,星芒十分惆怅,但仍旧不忘安慰蘅兮,“你不用担心,不会有事的。就算有事,有我在呢。”
蘅兮尴尬地笑笑,嘲风也很喜欢拍着胸脯说“有我在”,可是,现在他在哪里?不让自己陷在悲观的情绪里,蘅兮问星芒,“我一直搞不懂,酒有什么好喝的?”蘅兮也曾问过嘲风同样的问题。
“那是因为你喝的不多,那种将醉未醉的感觉,十分奇妙,而那种彻底醉了的感觉,也很不错,虽然第二天已经不记得自己喝醉时做了些什么。”星芒认真答道。
“你喝醉过吗?”蘅兮追问道。
“不敢。”星芒的答案,十分凄凉,“在这个世上,我没有真正可以信任的人,我怕酒后失态,做出因言获罪的事来。我忍耐了那么多年,因为醉酒没命,不值得。”
“你为什么会那么信任我?”蘅兮垂下眼眸,“说不定我也会出卖你呢?”
“你不会。”星芒肯定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