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建业数百里外的汝南城。

一个瘦黑的男子走进大厅中，便看到主位上坐着一个羸弱的书生正在津津有味地享用着午餐，男子恭敬地行了一礼，禀报起军情。

“军师，鬼影已经收到了您的命令，‘狩猎’计划开始了。”

“嗯。”

郭嘉点头应了一声，继续吃着午餐。

瘦黑男子犹豫了下，数次张口却没有说出话来。

郭嘉看着男子欲言又止的模样不觉失笑了两声。

“鬼步，你在我手下做事已有多年，有什么就直说吧，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不吃人的。”

放下筷子，郭嘉轻浮地谈笑起来。

这说的，吃人的妖怪哪有你厉害啊？

听到郭嘉的话，鬼步心头埋怨了一句，终于问出了那个始终萦绕在心头疑问。

“军师，咱们为何要花费这么大力气对付孙策？若是孙策死了，孙权上位岂不是对咱们更不利？要知道孙策不过是个莽夫，孙权可是个聪明人。”

哈哈哈！

好问题！

郭嘉看着鬼影忍不住一阵轻笑。

“不错啊，有进步，知道问这个了。你说的不错，孙权是个聪明人，他懂得遵守规则。”

“可越是遵守规则的人，越无法在规则中胜出。”

顿了顿，郭嘉收敛起嬉笑，眯着眼睛认真说道。

“孙策确实是个莽夫。可《一税法》《齐民律》这两法若成，其影响不亚于昔日汉武帝‘罢黜百家、独尊儒术’，亦不亚于昔日‘商鞅变法’！直逼世家要害。何等的气魄，何等的愚蠢才敢把他们一齐搬到台面上施行？”

“若仅仅只是要世家妥协绝不会这样做，孙权就绝不敢做。”

“孙策心中还装着更愚蠢的东西。他是愚蠢的，也是迷人的。”

郭嘉说到这里竟然有些赞赏。

“有人会对他嗤之以鼻，也会有人对他心生向往。”

“鬼步，你要知道，将士们所期望的便是在爱着这个国家、愿意守护百姓的王麾下高举军旗，策马挥剑。”

郭嘉站起来，有些激动的手舞足蹈。

“若不够愚蠢，谁会为了信仰去死？！”

“愚蠢将给予人们勇气和荣耀，它将造就一支悍不畏死的军队。”

“这才是我最担心的。”

鬼步点点头，似懂非懂，但有一点却弄清楚了。

在军师的心中，愚蠢的孙策远比聪明的孙权要可怕的多。

“那为何咱们不把孙权一起除掉呢？白白便宜了这小子。”

郭嘉轻轻一叹。

“在我们解决袁绍之前，江东不能无主。”

耗费了这么多心力，调动了那么多资源，还有许多部下冒着生命危险在江东奔走，只为了杀孙策一人。

“若不留下孙权，江东就完了。他会成为一块肥肉，刘表、袁术、刘备都会行动起来，等我们解决了袁绍，恐怕又有一个新的‘袁绍’诞生了。”

原来这里面还有这么多缘由，鬼步深叹自己的浅薄，对军师的敬仰又提升了不少，告了声辞退了出去。

看着鬼步走出去后，郭嘉没来由一阵忧心：若是失败了怎么办？

失败？

这个词对他来说真是久违了。但也绝非不可能的事。

看向东方，郭嘉有些发呆。

我们是臣子，亦是棋手。

我的棋子已经落下，却不知对面的棋手如何来解？

郭嘉不希望失败，但有时又难免会期待对手。

······

“军师，这么急叫我来有什么事？”

周泰的府宅离太守府最近，收到季书的消息也最快。

季书按住周泰的肩头，直视他的眼睛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