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歆音捋了捋快要贴到脸颊迎风的流苏,眼皮一翻,眉头就拧了起来:“皇后娘娘可都听见了吧,熹妃造次了。后宫历来都是皇后娘娘说了算,身为宫嫔侍奉中宫乃是应有的本分,做偶尔做的不好,受了责罚,也是情理之中的事。熹妃这架势,便是十足十的不依不饶了。臣妾却不知,皇后娘娘莫不是要纵容么?”
宋代柔听着宁嫔的话音儿,心里生气,脸上也没有好看的颜色:“这宫里的人都说,人心反复无常,本宫从前也并不曾真的相信。今儿见了宁嫔见风使舵的本事,呵呵,可真是不能小觑。只怕旁人就是伸长了脖子眼巴巴的跟着,也未必能学得会。”
好久没听见这样热闹的动静,年倾欢并不作声,只是喜闻乐见而已。
静徽频频蹙眉,好容易缓和了下脸色,又因为二人的唇枪舌剑而再度阴沉起来。
“懋嫔这话,未免说的太没有依据了。什么叫伸长了脖子眼巴巴跟着,我不过是就事论事罢了。怎么就惹得懋嫔急赤白脸的,这还真是稀奇了。”武歆音因为近来得宠,气焰不免高了些。实际上,她就希望在旁人眼里,她还是那个无知轻薄,只会斗嘴皮子的绣花枕头。越是这样,皇后或许才会觉得她更好驾驭。“再说,方才那些话,没有一句不尽不实,事情都是熹妃自己做下的,还怕旁人说么?”
宋代柔越发的看不惯宁嫔矫揉造作的样子,冷哼一声:“再不济,熹妃也是妃主,宁嫔你不过是嫔位。若论及造次,嫔位如此对待妃位,难道算不得?”
“你们说够了没有?”静徽的声音透着愤怒与威严,已然很是不悦。“这里是什么地方,容得你们在这里唇枪舌战?”
宋代柔微微一笑,垂下了眼睑,也不多言。
武歆音垂首不语,似乎皇后的话,她是听进耳朵里了,可心里明镜似的,还不都是皇后故意装出的贤惠样子。再没有人比皇后更迫切的希望后宫不宁了。浑水摸鱼,只有后宫越乱,她心里才越踏实。
“螽斯门前,本宫只希望各位姐妹能多为皇嗣后继着想,多为皇上添几个小阿哥。其余的话,你们心里都明白,也没有什么可说的。就快开春了,新年伊始,有这个斗嘴的功夫,本宫还是希望你们能把心思多用在皇上身上。”言罢,静徽转过身去,凝神看着螽斯门三个大字,片刻直挺挺的跪了下去。
她这一跪,身后的宫嫔们都跟着跪了下去。自然,这些人里,不乏不情愿的。但后宫就是这个样子,轮不到你做主,就只能跟在别人身后行事。
李怀萍这个时候,才慢悠悠的出现在螽斯门外。虽然方才的话,她一个字儿也未曾听见,但皇后的用心她岂会不知。“你们不必跟着,本宫自己过去。”屏退了身边的人,她踩着碎步走到了年贵妃身后,与熹妃并肩,忽然开口道:“给皇后娘娘请安,臣妾来迟,还望娘娘恕罪。”
饶是没有料到,齐妃竟然会出现在这里,静徽只觉得眉心突突的跳。“齐妃怎么过来了,这时候,你不是应该留在长春宫陪伴安贵人么?”
“臣妾得以赦免,乃是皇后娘娘慈惠之福。虽则陪伴在安贵人身边照顾,但皇后娘娘有旨,臣妾怎敢不来。”李怀萍边说着话,边慢慢的跪了下去。“汪答应的孩子就这么没了,实在可惜,只是皇后娘娘万万要以凤体危重,须知忧能伤身。”
心里的恨意,翻江倒海。静徽只觉得力不从心。这边熹妃尖牙利嘴,那边齐妃冲出牢笼,还有个眼巴巴的盼着自己死的年贵妃。这后宫,怕是真的要热闹了。“既来之则安之。”静徽这句话,更像是对自己说的。“齐妃有心了。”
李怀萍轻轻叹一声:“臣妾未能为皇后娘娘分忧,实在是臣妾之过。”
年倾欢勾起唇角,眼底尽是轻蔑:“若说你没有为皇后分忧,本宫听着都觉得委屈。这后宫,怕是只有你最能为皇后分忧了。齐妃,你诞育了三位阿哥,一位公主,乃是后宫产育最多的妃子,即便今日跪在螽斯门前,你也是昂首挺胸的,全然不似旁人那般心中有愧。”
这话明显是冲着皇后去的,耻笑皇后非但没有多多产育皇嗣,且连唯一的阿哥都保不住。任是谁都能听得出这其中的厉害。只是没有人敢接茬,谁也不想看见皇后凶光毕露的双眼,恶狠狠的瞪着自己。
当然,熹妃例外。就连年倾欢也没有想到,她竟然敢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