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部大牢。
铁铉身穿囚服,手脚戴着镣铐,四平八稳坐着,神态平和,无所畏惧。
对面,李青说的嘴唇冒沫,铁铉仍不为所动。
李青无奈,只得道:“你是建文的臣子,但更是大明的官员,这是何苦呢?”
顿了顿,“建文施政期间,朝政糜烂,国力日益衰弱,这些你应该知道,如今皇上欲效仿太祖皇帝,让大明繁荣昌盛……”
“不必浪费口舌,我是绝不会臣服于一个篡位的人。”铁铉淡淡道,“先皇施政确有偏颇之处,然,身为臣子,应当劝谏,而非似你等,卖主求荣。”
“……”李青苦笑,“你当我没劝过吗?可惜他不听啊!”
“都是借口!”铁铉鄙夷,“先皇是太祖皇帝钦点的继承人,是正统,燕王不过一藩王,他有什么资格继承大统?
即便先皇崩逝,可先皇还有儿子,再不济还有吴王;
父死子继、兄终弟及,再怎么也轮不到他燕王!”
铁铉正气逼人,朗声道:“朱棣,谋朝篡位尔,我岂可乎?”
李青是真的无语了,却也油然而生一股敬意。
文人风骨,不外如是。
铁铉与齐方黄不同,那三人虽也忠心,但其行为却在谋私,且祸乱朝纲,一介腐儒,不值得同情。
而铁铉则是一心为大明做事,尽管他效忠的对象错了,但这不怪他,是朱允炆负他。
平心而论,李青还是想拯救一下老铁,此人确有才干,大明也需要这样的人。
李青吁了口气,“子曰:民为重,社稷次之,君为轻;难道天下苍生、江山社稷,还比不上一个弱君?”
铁铉背过身去,态度十分明确。
面对这样的人,李青也无可奈何,轻叹一声,起身离去。
……
另一边。
朱棣控制了五军都督府后,开始整顿朝纲,重新任命、提拔了一大部分年轻官员。
侍郎蹇义升任尚书,侍郎夏原吉升任尚书,翰林侍诏解缙升任侍读,编修杨荣为修撰,给事中金幼孜为检讨……
这些都是在建文朝不受重用,且还相对年轻的官员。
朱棣挥完大棒,又给了甜枣,至于之前被顶替下来的官员,谁也不敢有意见。
因为,真正的清算开始了。
朱棣召来北平按察使陈英,升任他为都察院左副都御史,令他严查建文一党,一时间,朝堂人人自危。
眼看越闹越大,李青不得不出言相劝:“皇上,树立一两个典型就可以了,时不宜牵连过广。”
道衍也跟着劝道:“压得越狠,反弹越强烈,天下尚需大治,近几年边疆虽然平静,但不一定蕴藏着什么阴谋呢,我们在内耗,他们却在发展啊!”
两人好说歹说,总算是劝住了朱棣。
朱棣将调查建文一党,改为了彻查方孝孺。
大棒挥了,甜枣也给了,军队也掌握了,只一个月时间,朱棣就清扫了所有障碍。
按理说,他这个皇位可以说已经四平八稳,但他还是要办一件大事。
————处理建文一家。
翌日,午朝。
茹瑺上奏:“皇上,臣有一言不吐不快。”
“爱卿请讲!”
茹瑺道:“太祖皇帝本欲传皇位于您,但被建文矫了诏,臣斗胆,恳皇上将建文移出宗庙!”
“这个……”朱棣眉头微皱,为难道:“你可有证据?”
“有的。”茹瑺立即取出‘证据’,双手呈上。
朱棣假模假样的看了一遍,勃然大怒:“建文小儿,竟如此卑鄙……将建文灵牌移出太庙,从族谱上抹去。”
开除族谱这事儿,朱允炆也干过,如今又被朱棣干了一遍。
群臣个个是人精,哪里看不明白,立即行礼附和:“皇上圣明!”
金幼孜举一反三:“懿文太子,未曾登基称帝,却被建文追赠帝王庙号、谥号,实在是……
此做法简直滑天下之大稽,臣恳请皇上,收回懿文太子兴宗庙号,孝康皇帝谥号,改为懿文太子!”
不待朱棣说话,群臣已呼呼啦啦跪了一地,“臣等附议!”
朱棣纠结半晌,十分不情愿地点头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