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李欣冉带着一身酒气回到家,玄关有柯珂每晚都会给她留的灯,换完鞋她直接去厨房冰箱拿水,却看见早上还空荡荡的冰箱里被塞满了各种蔬菜水果以及装得满当当,用保鲜膜密封的饭盒。
“哇,可以啊,点这么多外卖,看来稿费渐涨啊。”她开心得自言自语,拿出一盒红烧猪蹄用手指沾了沾再放进嘴里一抿,瞬间眼神一亮,酒意散了大半。
“味道不错啊。”她在饭盒上左看右看,也没找到类似某某饭店的logo,可蔓延舌尖的美味意犹未尽,干脆直接放进微波炉里加热,本来今晚的饭桌上忙着推杯换盏,根本顾不上吃两口,灌了个酒饱,这会儿正饿着呢。
等待期间,她敲响了柯珂的房门,知道她每晚这个点都正是文思泉涌之时。
柯珂敲键盘的时候喜欢戴耳机听歌,所以通常她在象征性地敲过两声后就直接推门而入,本以为应该灯火通明的房间却黑灯瞎火,连电脑都没开。
透过窗外洒进来的淡淡月光,柯珂蜷腿坐在她那张泡沫软椅上,埋头于膝间。
“哟,又酝酿情绪呢,看来这次是要憋大招啊,瞧这氛围被你给烘托得,我都跟着伤感了。”她打开房里的灯,坐到床边上,开着玩笑。
柯珂没回应,她以为她在生气,立马倾身环抱她,嘴上撒娇讨好道:“哎呀,亲爱的,我不知道你今天给我打电话是有好消息庆祝,一个人孤零零的点了那么多外卖,怪可怜的,对不起嘛,周末,这个周末我一定好好给你补上。”
酒劲复头,她像只树懒一样挂着柯珂的脖子,笑容憨傻。“不过这次你点的外卖不错,红烧猪蹄,红烧肉,都深得我心,值得表扬。”
柯珂抬起头来,有些嫌弃她身上的酒味,说。“那不是外卖,是李浩波妈妈做的。”
“李浩波妈妈?”李欣冉大脑迟钝,盯着柯珂的脸楞了半天才反应过来,顿时一个激灵,眼神都清明了。“李浩波来过了?”她大喊。
柯珂点头。
“他来干什么?叙旧?还是……打算重新追你?”她留意着柯珂的脸色,大胆猜测。
柯珂又摇头。
李欣冉坐回床边,慢慢冷静下来,“你呢?你是怎么想的?之前就想和你聊来着,但是看你为了婷婷的事闷闷不乐,我也就没多嘴。”
柯珂却无精打采的把头枕在腿上,似在思考。
李欣冉理解,就安静的陪在一旁。
“他这次回来和以前不一样了。”她说,声音模模糊糊的。
“不一样?”李欣冉想了想。“可不是吗,第一次在楼下看见的时候我都震惊了,不管是样貌,气质,还是穿衣打扮,他都跟脱胎换骨,彻彻底底变了一个人似的,不说他是李浩波,我当真一点都认不出来,还以为是你小说里的哪位霸总被照进现实体察民情来了,哎,果真还得要人靠衣装啊,以前那身校服完全浪费他了。”
“我让他别再来找我了。”
李欣冉怔了一下,但转念一想这才是她最正常的反应,所谓“爱之深,恨之切”。
“你找了他七年,现在人终于站在你面前,你舍得跟他划清界限吗?”她问。
柯珂双目无神,没有直接回答。“他说当初离开是身不由己,可若他的身不由己没有熬得过去,是不是我这辈子都要守着他几句言而无信的承诺到老?这么多年,我只要一想到他一声不响的消失,就像做噩梦一样可怕,我要的不是失而复得,而是就算他真有苦衷,也有告诉我的勇气,我可以等,多久都等。”
“所以你觉得是被他抛弃了对不对?”看着她为情所困的样子,李欣冉也只有跟着叹气的份,身体发软,有些坐不住,她便向后躺下看着顶上云朵形状的吊灯,说。“你知道中学的时候我为什么会更偏向你和李浩波吗?你别看我外貌协会,但这其中的道理我都懂,程丰的确颜值高,可再好看的脸也有年老色衰的一天,只有高深有趣的内在才能经久不衰,李浩波就属于后者。”
她继而又道。“不过经过这七年,我算是看明白了,也悟到了,这王八绿豆看对眼的事,本身就是一门玄学,无关品行、相貌、家世、学识,黄婷婷和杨东不就是血淋淋的前车之鉴吗?她上辈子八成是一个垃圾桶,这辈子才会专门来收杨东那只垃圾。但是你呢?我说过作为最好的姐妹们儿会无条件赞成你的每一个决定,可他是让你白白等了七年之久,让你伤心,导致你思忧成疾,重度抑郁,需要看心理医生、靠吃药缓解的罪魁祸首……”
说至激动处,她坐起身,看着面前的好友,胸腔酸胀。“亲爱的,老话说得好:‘一次不忠,终身不用’,我和你想法一致,他现在是回来了,但他对你造成的伤害已成事实,万一下次又遇上什么事,他又临阵脱逃撇下你怎么办?就算再喜欢他,咱也不能在一个坑里同样摔两次吧?”
“你对程丰真的就没有一点感觉吗?从高一开始,你们认识也有十年了吧?尤其后面这七年里,他一直在你身边,随叫随到,有求必应,有颜有钱还专情,这要放任何一个女生身上都上杆着了吧?你对他真的就没有半点动心?”
柯珂又把头埋了回去,声音有气无力。“大四刚开始的时候,我接受了李浩波不会再出现的事实,有试着去喜欢他,但尝试了几次都失败,我真的没办法把他当成恋人相处,他对我来说就像兄弟,像家人一样,我记着他的好,可以在他需要我的任何时候投桃报李,全力以赴,可绝不是爱情。”
“哎,说句实话,有时我真替他冤,十年都换不来你一次心动,现在情敌又强势回归,他在你身边怕是更难有一席之地。”李欣冉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大三那年柯珂被确诊为重度抑郁时,是程丰放下学业,全程陪同她往返于心理诊室与学校之间,守着她吃药,带她出去游玩散心,一步步将她从那逼仄的深渊拉回到现实。
程丰的付出是他们谁都比不上的,包括柯珂的父母,更别提李浩波。
“实在不行我就放徐子娇。”突然,柯珂抬起头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