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沧城妥协之前,那“四姐”几乎是不费吹灰之力便用了这一招偷梁换柱留下了管唯的尸首。比起活生生的人来,将这法子用在尸首上无疑很简单。而在那宴席上,只要陵歆肯将那木盒打开来“激怒”他们,谂酒便有办法将这另一半尸首收回来。
因为,锁妖塔里精通此术的两个人,一个是那四姐,另一个便是他。
听到这话,有妖不由一怔,目光慢慢移向了身边的这个男人。不知是不是她想得太多了一些,自从来了这九重天之后,她便隐约觉得自己好像完全不了解这个朝夕相处了多日的人。
一点都不了解。
“小九,还不回来,让我们好好瞧瞧你……”空旷的锁妖塔里,四姐的笑声又响了起来。
谂酒仍垂着眼眸,没有迎向有妖的目光,也没有挪动脚步,过了一会儿又说道,“放心,就算是陵歆,一日半日也发觉不了这事情的古怪。”
陵歆的性子虽怪异,这些年来在祁山学的到底不是邪术,就算有心想查,怕是也想不清楚他们的招数。
而眼下最重要的事情便是从这里逃出去,其他的,都可以推后再谈……
如果还有这个机会的话。
确信有妖可以平静下来之后,在四姐那诡异的笑声里,谂酒拉着她顺着光亮一路走向了锁妖塔的深处。而在真正走进这偌大的监牢之后,有妖才明白了为何谂酒从未看清过管唯的面容。
这地方,当真是伸手不见五指。
她现在算是半个狐妖,曾经为人时又是出众的猎户,连她都尚且无法在初入锁妖塔时适应这黑暗,管唯怕是也不会比她强出许多。那么当年那一战,与其说管唯的一双眼睛占了上风,还不如说是他的孤注一掷赢了那致命的一击。
陵歆败在了轻敌,管唯赢在了无畏……亦或是,送死之心。
猛地摇了摇头,有妖知道自己现在绝不能再想这些,眼下的形势之凶险,可以说是九死无一生,哪还能让自己再陷入那绝望之中。
谂酒仍在她身侧稍前的位置带着她前行,即便在这里呆了几百年之久,他也仍是不清楚这锁妖塔到底有多大,外面看来,这只不过是寻常一座高塔,走进之后才能发现里面其实是深不见底的,就连看守锁妖塔的神将们都不会打开那扇大门进来巡视,全靠外面的夔鼓发出响声。
何况,这里面还关着数不清的怪物们。
“小九……小九……”四姐的笑声越来越近,有时候甚至近在耳畔。
有妖忍不住轻轻捂了下耳朵,不单单是因为那笑声太刺耳,她好歹为妖这么多年,也能听得出这声音其实是像彩织的鸣叫声那般能够蛊惑人心。
只是比起彩织的啼叫声来,谂酒无疑早已习惯了四姐这笑声,面不改色的向着那方向走过去,然后在快要接近自己的目的地时,突然用力推了身侧的有妖的一把。
他这个举动太突然,有妖身子晃了晃才站稳,然后便见自己原本站着的位置上不知何时多出了一个身影。这地方漆黑一片,她也是仗着自己那一双敏锐的眼睛才分辨出对方似乎是个女人。
而这女子攀在谂酒的背上,笑嘻嘻的将冰凉的指尖划过他的脖颈,那姿态亲昵又诡异,“小九,你走了这么久,是不是都要把四姐忘了?”
深知身上这位到底是怎样的性子,谂酒很识相的一动未动,任她玩够了从他背上跳下来,才慢慢开口,“我还要再出去。”
“出去?”四姐像是听到了什么可笑的事情一般,又笑了几声,然后在这两人之间转了一个圈,不轻不重的问道,“那你这次又想怎么出去?你还记得……”
“我记得!”不等她说完,谂酒便匆匆打断了她的话,“我当然记得二姐是怎么出去的。”
似是担心四姐会做出什么古怪的事情来,他说话的时候不忘往有妖的身边凑了凑。而有妖却没有忽略掉他口中的那个二姐……她仍记得,谂酒曾提到过的那个姑娘,为他取了名字的那个姑娘……
“她为什么会被带走?”就连有妖自己都不清楚为什么会脱口问出这个问题。
谂酒一愣,先回过神的反倒成了那个四姐,她笑着飘了过来,几乎是趴在了有妖的肩头,一字一句的轻声道,“因为她在这锁妖塔里杀了人啊。”
就算这里是锁妖塔,也有规矩。自己明明是个犯人,还要在这锁妖塔里擅动杀戮,若外面的神将们不想忽视这事,这便是大罪。
偏偏那个姑娘杀害的刚好是一个身份不同一般的犯人。那是阙族的大族长。
而阙族这一辈原本的族长,正是现在偏居于祁山的勾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