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阳嘲讽地勾了勾嘴角:“恕我眼拙,实在欣赏不来。”
太子也不在意,只当没听见,乐呵呵地笑着招呼一旁的小太监给高阳斟酒,顺手就在那小太监腰上摸了一把。
高阳实在看不得他这副模样,没好气道:“太子不是请我来商量千秋节的事吗?我今儿不舒服,还得回去歇歇。”
“是又去北宫了吧?”太子握着那小太监的手,喝了杯酒,道:“难怪又不舒服了……我说高阳啊,父皇那么宠你,别人盼都盼不来的事儿,你老是做出这么一副清高的样儿,干嘛?”
高阳冷哼了一声,撇过头去:“我和父皇的事儿就不劳太子费心了。”
“我就说说。别说,高阳你这模样倒是真好看~”承乾打了个酒嗝,不等高阳发火,就又向一旁的一个太监招了招手,道:“你把你在甘露殿听见的,和公主说说!”
高阳压下火气,冷冷地看着那太监,就听那太监一张嘴儿,长孙无忌的声音就出来了——“陛下,东宫的花费太过奢靡,众皇子争相模仿,以至于奢靡之风盛行啊。”
闻言,高阳惊讶地挑了挑眉,看向那太监的眼神倒是缓了缓,实在没想到东宫还有这样的能人。
紧接着,就是李世民的声音了:“都是谁跟太子相攀比啊?”
“比如魏王泰,魏王泰的文学馆,其奢靡程度简直是美轮美奂,馆中聚集饱学孺子,高谈阔论,颇有哗众取宠之嫌。”
“还有吴王恪。吴王恪已经成年,却不去吴地赴任,整日沉迷于狩猎,每每出行,人儿浩荡,声势惊天动地,颇有……颇有天子威仪啊。”
高阳握着酒杯的手指紧了紧。
太子满意地看着高阳微变的脸色,道:“高阳啊,你和吴王恪走得近,你可否告诉孤,他是否有天子之相啊?”
高阳不答。就听见下面那太监用李世民的声音说道:“难道在你眼里,朕看重的这些皇子,就一个个都成了败家子儿?”
“不,陛下第九子,晋王治就谦逊有礼、宽厚仁慈、与众不同。”
“够了。”高阳“啪”的一声放下了酒杯,转头看向太子,道:“太子有什么话就直说吧,我是不相信你关心的就真的是吴王恪之事!”
太子慢悠悠地喝下一杯酒,接着便拍手道:“好!爽快!我知十七妹有大才,又知父皇心意,我就要你一句话,你觉得父皇可会废太子?!”
高阳讽刺地看了一眼太子,忽然就冷静下来了,道:“太子真是为难我了。高阳只是一女流之辈,怎敢揣摩上意?更不敢置喙储君之事!”
“高阳!”太子急急地站起身,看了眼东宫四周,低声道,“今日之言,出得你口,入得我耳,再不会传入第三人耳中……你就不能给我一句准话?!”
高阳也坐直了身子,耳边嘈杂的声音倒是真的掩住了他们的声音,就连倒酒的小太监都已退到了十步以外。但她就是不说,也绝不会告诉太子一句准话。她只勾了个漫不经心的笑,说道:“太子真是爱开玩笑,这种事,哪来的准话?”
太子被她激得心烦意燥,勉强压下怒火,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了几句妥协的话:“你把你知道的告诉我,我也把你想知道的告诉你,如何?”
高阳眯了眯眼,细细看了看太子,衡量了片刻方才将信将疑地点了点头,接着便凑过身去,轻声道:“父皇目前绝没有废太子之心,但再坚定的心也架不住有些人一而再地挑拨。”
她眨了眨眼,突然自嘲地笑了一声,道:“太子可知,高阳出入宫廷,总是有无数双眼睛盯着的?”
“嗯?”太子疑惑地示意她往下说。
高阳勾起了嘴角,嘴里却是说道:“太子该告诉我我想知道的了,这样高阳才能知晓该不该再多说一点。”
太子一愣,紧接着便是笑道:“孤自是说话算话。你要找的小沙弥叫辩机。”
“辩机?”高阳琢磨着这个名字,总觉得这个人名好像有点不好。
“对,辨别玄机的辩机。”太子点了点头,“是父皇当年特意找来为你生母引渡佛法的。十七妹,是不是也该继续说下去了?”
高阳暂且把对辩机的疑惑放到了一边,点头道:“盯着我的人多了,父皇母后的,不去说他,但其中就是有那么一双眼睛,贪婪地像是荒原的野狼!那是长孙无忌的爪牙……自我出宫,他就派人盯着我了。”
太子皱眉,不满道:“又是长孙无忌那个老匹夫!”
高阳点了点头,站起了身,拿起一旁桌案上的一柄檀木扇打量着:“我不过是个公主,他都时时盯着,恨不得时刻准备着抓我的错处,更何况是太子你?”
她似笑非笑地看了一眼有些明白过来的承乾,继续道:“他时刻在说晋王治的好话,难不成九哥就真的是个完人?没半点不好的地方?”
“我想,在长孙无忌眼里,九哥最好的地方便是他的性格软糯、耳根子软,便于掌控了。”
话语落,太子瞬间瞪大了眼,不可思议地看向高阳:“你是说……你是说……”
“高阳什么都没说啊,大哥。”她笑了笑,就往外走去,“太子哥哥可别忘了,千秋节的礼物还是以孝心为重、物为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