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文渊说这话的时候腰杆子挺的直直的,像是要为自己打气鼓劲似的,可是当无风冲着他笑的意味不明的时候那隐藏在官袍底下的小肚腿子还是不由自主的颤了颤。
“云相,我们大人请你上车一叙。”无风的神情带着明显的你完了的预告,那原本围着云文渊的陈御史等人呼啦一下退了好几步,要知道魅部这些年也没少拉重臣皇室下马,虽然云文渊贵为丞相,可若是真没魅部给盯上了,这么一个没有家族根基的人压根就连转圜的余地都没有。
云文渊的脸色不由得一白,但见眼前的少年神情倨傲,眼里流出淡淡的嘲讽,心里便咯噔了一下,随即脑海里迅速思量着自己的所作所为,只魅部行事素来乖张不按牌理出牌,很多时候那些被魅部抄了家的大臣都是进了大牢里才知道自己犯了什么事。
“不知道君大人有何事?今日是大朝之日,若是耽搁了怕是连大朝都要迟了,如果君大人不急的话不如下了朝再叙话。”即便眼前的少年只是一个小小的侍从,云文渊也不敢直接拒绝,只能拖延着时间,想明白了君蔺澜的心思他才能想出应对之法。
无风冷笑道:“无妨,若是迟了,大人会替你递请假折子的,向来皇上也不会计较的,好事云相觉得自己是大邺的肱骨之臣,这大朝之日若是缺了你云相便不成了。”
这话说的毫不客气又诛心,文武百官又有哪一个有胆子说大邺离了他就不成了的话。
往日里云文渊还真没怎么跟君蔺澜打过交道,唯一一次较为近距离的接触便是之前在阴山,君蔺澜救下云沫璃便将她送回来的那一次,那个时候他也只觉得君蔺澜生性冷淡而已,可如今他身边的一个侍从就敢这么嘲讽他,是君蔺澜胆大妄为还是他就笃定便是皇帝知道他的所为也不会怪罪。
如此一想云文渊只觉得背脊出了一声的冷汗,被那冬日里的冷风一吹,脸色越发的青紫了。
无风见他像是呆住了似的,便催促道:“云相,请吧!”虽然用的是请字可语气却是不容拒绝的。
云文渊没有法子,看了一圈周围的人,似乎人人都低头避着,可是又似乎人人都拿着一双耳朵注意着这边的情况,自己位居丞相高位,平日里自是那个被摆得高高的人,在这里跟个侍从扭捏反倒是失了气度,想到这云文渊的双腿稍稍有了力气,看了一眼那华贵的马车,清了清嗓子朗声道:“领教君大人高见。”
丢下这句话,云文渊便迈着大步往马车走去,无风无声的冷笑了一声,他是何等的眼力怎么会看不到云文渊拢在宽袖低下那紧紧攥着的拳头。
在离马车一步之遥的时候,云文渊才停住了脚步,朝着那车厢道了一声:“君大人。”
他有心要早朝臣面前展示自己的风骨,想着本是君蔺澜叫他过来的,自己喊了这么一声,车厢里的人少不得应了掀开车帘子让他进去,如此一来也算稍稍杀一杀君蔺澜的气焰,却不想自己站了片刻,里头硬是没有半声声响,云文渊的一张面皮微微有些涨红了。
无风已经到了他的身旁,“云相难不成好要我们大人亲自请你上去?要知道能上我们大人这车的大臣也就云相一人,云相应该觉得无比的荣幸才是。”
君蔺澜不喜说话,无风能成为最常伴着君蔺澜的贴身侍从除了他的贴心之外便是那一张毒嘴,总是能将人气个半死,兼着神情傲慢至极,曾经有一位老臣就是被他的轻视给气的吐血了。
当然云沫璃是从未见过无风这样的神情,若是见了少不得要感叹一句,迟早有一天要被人套麻袋胖揍的,那神情真是太贱了。
原本云文渊的三分羞愧被无风这么一说一看顿时变成了十分,即便厚实的衣衫都掩盖不住他剧烈起伏的胸膛以及微颤颤的胡须,大抵是这股子气给了他勇气,他冷冷的哼了一声,看都没看无风一眼,便提脚跨了上去。
然当他进入车厢,眼神甫一接触到那斜靠在软榻上的白衣公子时,那胸口的勇气顿时像是被一盆冰水给浇熄了。
君蔺澜甚至都没有拿正眼看他,手里拿着一本策论,神色冷如白玉,只那股子扑面而来的冷意让人止不住的大颤,饶是再大的火也没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