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黛玉姐弟知道后很是不厚道的在屋子里笑了两三天,你王夫人挑拨我们姐弟一句,抽你儿子一顿,很公平。至于贾母的态度根本就不重要,黛玉姐弟没有日夜陪伴贾母,贾母也没真心爱护黛玉姐弟，黛玉姐弟之所以还敬着贾母那是因为贾母是贾敏的娘亲,贾母还管着黛玉姐弟也是因为他们是贾敏的嫡亲儿女，加上他们还有一个从二品的爹爹。

皓轩笑过后说道“这二舅母也是太闲了些，这才有工夫盯着咱们家。”

黛玉声音里偷着一丝欢快的说道“这事儿还没完呢,等这看吧。”皓轩好奇的挑了挑眉,皓宇围着黛玉问到底要做什么，黛玉怎么都没说，其实黛玉要做的很简单，很多兄弟聚居在一起的家族，当家太太奶奶大都会在采买这里抽成，有的干脆就把采买的店家换成自己的陪嫁铺子，就不是自己的也是自己娘家亲戚的，黛玉相信王夫人这里也不会例外，她已经让苏杨去查了，等查到了，直接通到邢夫人那里去就好，黛玉相信以现如今贾赦那爱财的性子，不让王夫人脱了一层皮都见鬼了。

正当黛玉摩拳擦掌等着给王夫人脱皮的时候，宝钗家里弄了些比巴掌还大的湖虾，个个都活蹦乱跳的，除了给荣国府送了好些，宝钗还请了三春黛玉湘云同去梨香院。宝玉还在贾母那里养伤，因着湖虾也属于发物，贾母不让宝玉吃，宝玉没能同行。

惜春看着那活蹦乱跳的虾很是好奇，看了一会子只拿着墨汁挥笔画了一幅鲜虾图，宝钗想都没想的写了一首诗，今朝虽是过河虾，也把四海作为家。

他年若得蛟龙助，翻江倒海荡天涯。

黛玉看了笑道“我是不行了，只能磨墨当个小丫头了。”湘云也挑不出什么错来，这会子也一起玩的开心，几个正闹着，那边就有人鼻涕一把泪一把的进了屋子，唬了众人一跳，倒是惜春皱眉道“这是怎么了，不好生在府里呆着，这怎么到这头来了。”

那丫头哭道“姑娘回去看看吧，今儿个大爷大奶奶一起出去上香去，马车翻车了，大爷大奶奶都摔坏了，太医说人不行了。”

惜春手里的笔直接倒掉了地上，黛玉握着惜春道“先别慌，我跟你去看看怎么了，千万别慌。”

陈司籍正在那边和薛姨妈说话，听了动静也过来了，看着黛玉惜春二人穿戴好了，黛玉的小马车一直都在，这会子陈司籍领着二人就上了小马车，直奔着宁国府就去了，整个宁国府都居住在东路院，走到中路院的时候就能听到哭声，等到了东路院时面早就哭声一片，闹腾不行。

秦可卿倒是起身过来了，瘦了很多，精神看着到还好，这会子也还挺镇定的，指挥着众人，先是把太医好生送走了，在就是给城外的贾敬送信，不一会子贾母也带着邢夫人王夫人过来了，贾赦贾政正和贾蓉说话。

贾母哭道“我的儿啊，这是怎么了。”

秦可卿让人扶着贾母坐下后说道“前两天母亲在家里好好地就歪了脚，公爹还不小心烫了手，我还病着，母亲就说家里不顺当，公爹也是这么说，就想着去庙里拜一拜，去去晦气，今儿个早上二人就出去了，这会子回来就这样了。”

贾母这会子已经收了泪，直盯着秦可卿问道“跟着出去的人呢。”

秦可卿道“除了摔死的两个，让大夫看完了伤都在前院锁着等老爷回来呢。”

贾母一顿没有再说什么，只是领着儿子儿媳去看贾珍尤氏，这时黛玉已经领着惜春到了尤氏院前面贾蓉夫妻的院子，惜春哭着说道“我生下来没多久我们太太就去世了，老爷也去了道观，我就让老太太抱了过去，前些年哥哥根本就没怎么管过我，也就是这两年我们老爷对我好了，哥哥嫂子才疼惜我那么一两分，怎么这会子他们去了，我就这么难受。”

黛玉只能抱着惜春，让她哭个痛快，那个人不喜欢家里父慈子孝，兄弟和睦，姐妹齐心，惜春平时一提起贾珍大都是混账胡闹败坏门风等语，这其中未尝没有对贾珍能改过自新的期盼。

黛玉道“哭吧，哭出来就好受了。”惜春直接哭昏了过去，整个宁国府乱成一团，黛玉不放心惜春，跟秦可卿打了一声招呼，让人把她抱到马车回了荣国府前院。

黛玉带着惜春拍拍屁股走了倒是干脆，宁国府这边整整乱了一个晚上，贾敬接到消息也不炼丹了，直接快马赶了回来，秦可卿这后院收拾贾珍尤氏的遗体，对外院之事一点儿也不关心，皇家送来的嬷嬷正大光明的跟在秦可卿身边，对外都说是秦敬业不放心女儿，找来的嬷嬷，帮着女儿调养身体。

贾敬不知宁国府这几个月发生的龌蹉事，贾蓉却是知道的，他没胆子反抗老子，只能认了似的带着那绿帽子，贾蓉有些惧意的看着秦可卿低声问道“这事到底是怎么回事。”

秦可卿抿了抿头发说道“大爷大奶奶自己出门翻了车，你不是都知道了么。”

也不知贾蓉到底是害怕啊，还是真对秦可卿有着那一份夫妻之情，很是焦急的低声道“要真是你做的，就快些告诉我，老爷正在外院查着呢，真有什么疏漏的地方我也好补救一二。”

秦可卿很是镇定的摇头道“我是真不知道。”贾蓉松了一口气，说道“和咱们无关就好，把后院的事儿弄好了，你就好生在这边呆着，没事别出去知道么。”

秦可卿点头，贾蓉急急忙忙的走了，秦可卿看着贾蓉的背影一会子心里有着那么两分喜意，一会子又满是悲伤，那嬷嬷劝道“奶奶还是歇会子吧，这府里如今就你一个主事的人，到了明个还有的忙呢，这身子可是自个儿的，趁着这三年好生调养一下，到时候生个哥儿，好生教导着，这什么都有了。”

秦可卿道“我在没想过我还能有如今的日子。”

嬷嬷给秦可卿擦了泪，说道“这有什么没想到，奶奶的好日子还在后头呢。奶奶将来必是万般合顺的。”

秦可卿听了到有几分放心，贾珍去了，秦可卿心里的大石也放下了，到还真睡着了。

贾敬在外查了一夜，只能确定贾珍尤氏是真的倒霉，拉车的马不知道踩到什么突然发狂，身边的下人拽不住，拖死了一个，跟着一起摔死了一个，一个重伤，剩下的或多或少都有些轻伤，贾珍是直接摔断了脖子，根本就没用看太医，尤氏是回来后才咽气的。

怎么查都是这个结果，到了第二天早上贾敬也不查了，直接派人报丧，京里交好的人家昨天都得到了一些消息，只是还不准确，这会子宁国府已经报丧了，各家也就上门吊唁。

整个宁国府忙了起来，秦可卿还特意请了邢夫人过来帮着坐镇，秦可卿道“我这是实在没法子了，家里的事情一堆，来吊唁长辈多是有品级的诰命夫人，我一白身，又要管着家里，又要接待她们，实在是怕怠慢了，太太就疼我一疼，帮我照应一些日子吧。”

邢夫人恨不得立马答应，奈何上头还有贾母，贾珍是贾母孙子辈的，第一日贾母亲自过去就已经可以了，这回子正闭目坐着，也没说话。

秦可卿接着说道“知道这边事情也多···”没等秦可卿说完，就听有人来报说是贾敬过来了，贾敬也是为了这事儿，开口求的也是邢夫人过去坐镇，王夫人精心留的指甲直接断在了手里。

贾敬来说贾母不可能不同意，邢夫人忙答应了，日日都上宁国府去帮忙招待各家的诰命夫人。

这些和黛玉等人都没有太大关系，黛玉唯一要忙的就是让人备了一份正常的吊唁礼，让苏杨送了过去。

惜春穿的很是素净，贾珍是她哥哥，贾敬还在惜春是不能穿全孝的，只是这半孝还是要穿的，黛玉拿了一碗粟米百合红枣羹喂到惜春嘴边，劝道“吃些东西吧，珍大哥哥去了，你们老爷就够伤心的，要是你在有个好歹，你让你们老爷怎么过。”

惜春擦了擦泪说道“姐姐，我没事儿，就是心理难受。”

黛玉搂着人说道“傻丫头，心理难受还说没事儿。”

惜春哭了半晌说道“姐姐，我在哭一会子就好了，你去看看轩弟弟去吧，他马上就院试了，姐姐也没时间多开导开导他。”

黛玉笑了笑说道“别人不知道，你还不知道么，那孩子不开导我就不错了，那里还用得着我开道他。伙食上还有谷嬷嬷看着呢，没事儿。”

惜春低头擦了泪水，让黛玉喂着吃了半碗粥，迎春探春宝钗湘云一起过来看惜春来了，惜春眼睛红肿的起身把众人迎了进来，要说这荣国府府里亲生父母双全的没经过生离死别的竟是只有探春一人，真是莫大的讽刺。

这种事情也不好劝，众人只好陪着惜春坐了好一会子，也就各自散去，宝钗走到最后给黛玉塞了两小瓶木樨香露，说道“知道妹妹这里不缺这个，只是这东西是新得的，味儿好些，妹妹多劝劝四妹妹，让她别太过伤心了。”

黛玉点头应了。回去的时候惜春已经睡下了，她今天又哭了这么长时间，众人来了又耗费了一会子心神，睡的也还好，黛玉这才放下心来，去看了看皓轩皓宇。

虽说马上要院试了，皓轩倒不是很着急，每日只不过比以前多学了半个时辰，在这讲究头悬梁锥刺股的年代，他算是不务正业的了，黛玉对此倒是乐见的，科举这东西将来还能考，他们都是正长身体的时候，缺了觉就可再也补不回来了。

皓轩皓宇和这几个表姐妹接触的都不算多，要说真有什么感情那是骗人的，只是惜春的情况让黛玉姐弟想起了贾敏去世的时候，对惜春也多三分关心。

皓宇问道“四姐姐怎么样了。”黛玉道“又哭了半晌，这会子刚睡着。”

皓轩道“这会子能出来倒是好的，憋在心里容易坐下病根。”

黛玉点头道“从不劝她别哭了，只是看着她多吃些东西，别因着这个坏了身子就好。”

贾珍尤氏的葬礼办的挺体面的，外面有着贾敬领着贾蓉，内里有这邢夫人秦可卿，宁国府将来很多年里都只会有秦可卿这么一个女主子了，下人自然是争相巴结，除了尤老娘带着尤二姐尤三姐闹了一场，在无一点疏漏，看了的人就没有说不好的，不得不说秦可卿确实是个全和人，等惜春不那么伤心了，秦可卿就派人把惜春接到了宁国府，日日不是跟在她身边，就是跟在邢夫人身边，可能是有事情忙了，惜春的气色倒是好了两分，贾敬心里就是有再多的疑问这时候也都点咽下去，什么都不能说。

贾珍尤氏并没有停灵铁槛寺，贾敬贾蓉直接带着人送灵回金陵了，贾珍尤氏的死法按理说不应入祖坟的，只是宁国府乃是长房嫡脉，要是只有贾蓉自己可能还会镇不住场子，贾敬跟着回来了不说，还一口气给族里添了一千亩祭田，贾家族人再没二话。

送走了贾敬贾蓉秦可卿就开始着手内务，说是为了贾珍尤氏祈福，府里要放出一些人去，贾敬已经说了等贾蓉袭爵的旨意一下，他就还回道观去，就是惜春回了宁国府，整个府里也用不了那么些人，有哭着喊着不出去的，也有老老实实收拾东西走了的，只是这些人出去后却是大都没了踪影，只是没人在意罢了。

贾珍死了惜春也是要守孝的，秦可卿收拾好了内务，就把尤氏院后面的那三进院子打扫了出来，第一进给惜春做了待客之所，第二进做了书房秀房，第三进才是惜春的闺房，整个院子收拾的比秦可卿贾蓉那两进小院还要整齐的多，没等贾敬贾蓉回来，就过来要把惜春接回宁国府。

贾母对此不语，探春道“这四妹妹回去了，日日都是自己难免冷清了些，蓉哥儿媳妇不如让四妹妹在这边住着可好。”

秦可卿看了一眼这屋里的摆设说道“公爹是长房嫡长子，姑姑是未出嫁的嫡亲妹子，最少也是要守上一年孝的，老太太年纪大了，这在边守孝难免不妥。”

秦可卿的妩媚标志总比没张开的惜春要惹人爱，这会子秦可卿一身白衣，更添了几分俏丽，宝玉都快看直了眼，难得没有出言反对。

贾母从头到尾都没说什么，只是在惜春走的时候拉着惜春的手说道“好孩子，老祖宗这一直把屋子都给你留着，什么时候想回来就回来。”惜春眼眶微红的应了。

秦可卿对黛玉说道“要是林姑姑不嫌忌讳，就常到我们那里坐坐，这姑姑刚回那边去，难免有些不习惯，劳烦林姑姑帮着多劝劝。”

黛玉点头，看着秦可卿领着惜春走了，那头宁国府的婆子把惜春的东西都搬上了马车，大家心里都明白惜春不会再回来了。

黛玉总觉得秦可卿和贾母之间的气氛很是古怪，等第二日去几人一起去看了惜春，黛玉知道宁国府和荣国府之间肯定是发生了什么，秦可卿给惜春安排了四个大丫头四个二等丫头八个小丫头两个引教嬷嬷，院子里打扫看门花木都另有人去做，可以说惜春的娘亲还在也只能如此了。

看着簪兰院里面的一切，众人之间的气氛多少都有些尴尬，惜春笑了笑说道“昨个儿带回来的东西还没收拾好，这后头总有些乱，前头都是蓉哥儿媳妇收拾好的，咱们过去吧。”

宝玉笑道“蓉哥儿媳妇最是雅致不过的，四妹妹这院子我可要好好看看。”

到了簪兰院的第一进，黛玉只能感叹这贾母到底怎么秦可卿了，秦可卿这抽起贾母来可是一点都不手软，惜春卧房那里清一色的紫檀还说得过去，女孩子要娇养，整个宁国府就这么一个姑娘还是长辈，那也正常，可这待客玩耍的地方都是亲一色黄花梨，在对比一下之前惜春那憋憋屈屈一间屋子，黛玉都不好意思说贾母没虐待惜春。

黛玉能想到的这屋子也没笨人，大都能想到一些，只是这来了也不可能直接就走，也都坐下吃了午膳才走，黛玉和惜春关系好也就留下了。

黛玉躺在惜春那张紫檀荷花纹步摇床上，说道“别想那么多了，在怎么地也和你无关，真有什么不对，你们老爷也不是吃素的。”

惜春心里有些惶恐，和黛玉并排躺着，说道“也不知蓉哥儿媳妇这到底是怎么了，把我们太太的陪嫁都找了出来，都放在我屋子里。”

黛玉随手拉着床上小柜的抽屉问道“这屋里都是你们太太的陪嫁。”

惜春看了看说道“有些是有些不是，蓉哥儿媳妇说都是一样的木料看着舒服，开了家里库房特意给我弄的。”

黛玉道“管他们怎么了呢，天塌下来还有高个子顶着呢，蓉哥儿媳妇再怎么样对你还是好的，既然回了这边就好生过日子呗，人这么少，家里是非也少，就你们这么两口人，只要你自己不往拧巴里走，这日子怎么也都能过顺心了。”

惜春道“这到是，在这头我是正经的姑娘，谁也不敢怠慢我。蓉哥儿媳妇还说等过几天让我帮着她管家呢。”

黛玉道“你们现在守着孝，事情少，蓉哥儿媳妇那里你能帮衬的就帮衬着，她前些时候不是还病着那么，让她趁着这两年好生调养调养，这时候就是办错了也都是自己家里的事儿，没什么大不了的，等家里的事情熟悉了，外面的事情也要上手了不是。”

惜春悄声道“姐姐，你放心，我定会把日子过好的。”

黛玉有些欣慰的笑了，惜春跟她亲妹妹也不差什么了，从皓轩皓宇拜了师父，惜春陪伴黛玉的时候要比他们兄弟还要长些，看着惜春能把日子过好了，黛玉怎能不高兴。

惜春叹了一口气说道“我回了这府里就一点不好，不能常常见到姐姐了。”

黛玉摸了摸惜春的头小声说道“我又不能在那府里住一辈子，总要搬出去的，你回了这边我还能放心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