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便将这一捧毛茸茸的大氅,连同毛氅中包裹着的那团柔软细嫩的肉团子一同塞至他怀中。
拂耽延束手无策地接过,眼却不去瞧,只切切地投望向围屏后头的屏风榻上,又瞧见一名收生婆端出一铜盆血水,慌忙唤了几声“风灵”,却不得应声。
“延将军放心,大娘疲累得紧,气力也都耗尽了,足足地睡上一觉便好了。”阿幺从旁安慰道。
“管事娘子说的不错。”那端着铜盆出来的收生婆笑眯眯地接口道:“夫人福厚,身底子也扎实,寻常妇人生养头胎,少说也得四五个时辰,夫人却顺顺遂遂两个多时辰了事。”
既都如此说,拂耽延也便放下了悬着的心。怀中的肉团子不得父亲的注视,似乎急于验证自己的存在,一蹬手脚,“哇”地哭了起来,拂耽延这才垂眸去瞧。
初生的婴孩儿并不好看,红彤彤的一团,双眼紧闭,鼻子上皱巴巴的,张着小嘴哇哇直哭。拂耽延伸了一根手指,小心翼翼地触了触他软软的小脸蛋,那张开的小嘴立时便向他手指头那边转去,拂耽延心口一软,唇角漫上了深深的笑意。
杏叶与阿幺平日里见了拂耽延皆远敬着,此时都兴奋异常,也不顾素日的敬畏,一同凑上前来看小娃儿。
“娃儿初生时若是红红的,日后便是个肤白的,瞧着眼线长长的,定是像大娘,大眼明眸。”
“这小鼻子小下巴,活脱是延将军的模样呢,将来必定鼻梁高挺。”
二人将小肉团的样貌揣摩品评了一番,才意识到他正哇哇急哭,阿幺猛地一拍脑袋,从拂耽延怀中接过孩子,“乳母早已候了多时,这便该抱去喂了。”
杏叶亦如梦初醒,低声道:“收生婆们辛苦,婢子该去取打赏。”
“如何赏?”拂耽延问道。
拂耽延极少过问内宅事,如此一问,杏叶倒有些吃惊,回禀道:“照着大娘事先的吩咐,缭绫两匹,软绸、熟绢各二。”
拂耽延略一点头,“每人再加十缗钱。阖宅上下,各领一缗。”
杏叶答应了一声,欢天喜地办差去了。
一时围屏后头的收生婆也将风灵收拾停当,出来向拂耽延道过喜,便跟着婢子领赏钱去了。
围屏内烘笼着炭火,内室烘得暖融融的,风灵卧在榻上半分也动弹不得,她能觉察到有人正拢着她被汗水打湿的鬓发,粗粝的手掌捧住了她的面颊,温热的唇覆在她冰凉的额头上,耳畔沉沉低语:“我该如何谢你才好……”
风灵想要睁眼去望他,亦想开口答他话,可眼皮酸沉,倦意正使劲地将她往梦乡中拽,她抗衡不过,终是只微微扯动了一下唇角,黑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