杏叶不理睬她,抹了把泪便来瞧风灵的眼。两人七手八脚地搀扶着她,将她带到完好的厢房中,取了净水过来予她洗眼。
洗了一半,有内监在厢房门外道:“顾娘子,配殿中的那几口大箱子都焚坏了,里头的簿册也成了灰烬。”
杏叶低低地“呀”了一声:“那些,可都是查抄回来的账册,都成灰了……”
风灵淡然地将眼角最后一丝不适拭去,睁开眼眨了几下,若无其事地向外头内监问道:“这么说,该是那配殿存放大箱子的屋子先起的火?你们怎不先去救那处的火?”
内监以为风灵要怪罪,忙在外头请罪道:“顾娘子恕罪。配殿与前殿同时教人发觉走了水,可大伙儿知晓娘子在前殿安寝,便都想着要先将娘子救出,那配殿里横竖并无人,便耽搁了。”
风灵默想了一阵,脸上浮起一抹冷清的笑。此事并不难解,今夜来纵火的人,目标实则在配殿那些装账册的大箱子上,谋害她性命还在其次。去正殿纵火,不过是料算好了众人情急之下,皆会先奔去解救她的,而忽略了配殿的账册,好腾出时间来教那些账册焚个干净。
风灵的眼睛虽肿得如同核桃,但视物已是无碍。她走出厢房,往院内一瞧,火已然熄灭,昭庆殿却一片狼藉。黑烟未全消,烧过的殿门成了断壁残垣,丑陋的焦黑断木扎眼地横躺在地,浸泡在满地横流的污水中。
“今夜辛苦你们了,扰得你们不得安歇。”风灵向救火的众人致谢,目光在人群中扫视过一遍,火场中瞧见的那个纵火的熟悉身影并不在列。她走正屋,去检视有无紧要物件毁坏,瞧着她笃定的模样,似乎并不将配殿那些已成灰烬的账册放心上。
阿盛带着数名强健的内监宫人从殿外赶来,隔了老远便紧张地呼问道:“顾娘子可有碍?”
风灵轻巧地跳过几根焦木,从屋内出来:“阿监不必挂心,风灵好着呢,只可惜焚毁了存大木箱的配殿。”
阿盛连一个放下心来的神情都来不及做,便睁圆了眼惊叹道:“顾娘子妙算,妙算呐,老奴算是服了。”
“这有何难,对付龌蹉之人的雕虫小技罢了。”风灵回头望望杂乱不堪的正屋,叹了口气道:“阿监先莫要赞我,予我再觅一住处才是正经。”
阿盛连连点头称是,屋子是早就收拾出来的,便在昭庆殿近旁的一处幽静小院,称鹿鸣苑。自有宫人忙忙地将风灵日常得用的物什,搬往那鹿鸣苑。
杏叶迷惑不解,寻了个无人在近旁的机会,拉着风灵问缘由。
风灵不以为意地笑道:“我大张旗鼓地去抄了人家的店肆,查封了人家顶顶紧要的账册,难不成那些人便会乖乖地束手待命?自然是要蹦上一蹦争回生机的。我不过是顺着他们的心思略想了一想,在配殿内放置了几箱子无用的废纸,专等着他们来弄事。那些账册根本就未曾进过宫墙,查抄那日便悄悄地送去了翠微宫。只可惜,教那贼人给趁乱跑了。”
杏叶敬服得五体投地,顿觉自己眼光甚好,赞叹不住。风灵却轻描淡写地挥了挥手:“这算不得什么,许多商队都是以这法子防匪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