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已经见过缩小版扶言之的荀久来说,见到缩小版凤息和郁银宸,便再也没有之前那么惊愕了。
只不过,她觉得这一切很巧,竟然在这种地方也能遇见。
这里是灵州城,九转门的所在地。
如今扶言之八岁,再过九年,他会和凤息在云州城客栈正式见面。
但在那之前,凤息并不认识扶言之,然而扶言之却是识得凤息的,而且还认识了很多年,且一直暗中追踪她,并确定了她便是帮助自己复仇的最大帮手。
那么,扶言之为什么会认识凤息呢?
荀久蹙眉沉思。
难道他之所以会知道凤息的存在,以及凤息身上的强大灵力,也是因为自己告诉他的?
荀久走神的间隙,身后传来扶言之稚嫩的声音,“你在看什么?”
凤息回过神,就见到他已经沐浴完,换了她白日里新买的浴袍,乌黑的头发还滴着水珠,额头上的紫色菩提吊坠又重新戴上了,映衬着眉下一双清澈明净的大眼睛,他一眨不眨看着她,里面充满了疑惑。
荀久顷刻之间陷入迷茫。
看来她刚才的猜测没错,扶言之会认识凤息,肯定是她告诉他的。
天,她到底在整件事里面扮演了什么角色?
为什么扶言之的名字是她亲自取的,扶言之额头上的紫色菩提吊坠是她亲手送的,就连扶言之和凤息的相遇,都有她的参与?
这些历史,是怎么循环的?
“没什么,快进屋吧,我帮你擦干头发好睡觉。”荀久摇摇头。
如果这段相遇真的是因她而起,那么,她必须从现在就开始改变历史,不能让扶言之和凤息遇到,更不能告诉他,凤息才能帮助他。
这段孽缘,绝对不能再一次重演。
那样的悲剧,荀久不想再看一次。
可是,这样一来,扶言之和凤息没有相遇,那段历史便不会重演,那么,荀久和扶笙还会存在吗?
以后的历史轨迹,是不是全部都改变了呢?
不及她深思,扶言之的小手拽住她的衣袖,眸光切切,“我能看看你长什么样吗?”
荀久摇头,“神的容貌,你们凡人是不可以看的,看了要倒大霉。”
扶言之嘟了嘟嘴巴,“可我到现在都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
荀久愣了一下,又道:“你不需要知道我叫什么,你只需要知道我不会害你就行。”
扶言之似懂非懂,最终还是点了头。
眸光却不着痕迹地往大堂一瞥,视线在背对着她的缩小版凤息身上定了定,问荀久:“你刚才是在看他们吗?”
“没有。”荀久直接否定。
从现在开始,她一定要尽自己最大的努力阻止凤息和扶言之相遇,阻止历史重演。
哪怕……改变历史会导致她和扶笙都不存在。
璇玑阁主说,她能在幻境待半年。
荀久并不知道,这所谓的半年,是否就是扶言之八岁到八岁半的年纪,但对她来说,半年,可以做很多事情。
最首要的,就是阻止扶言之遇到凤息。
拉着扶言之回了房,荀久找来干净的绒巾,轻轻为他擦拭头发,动作尤为小心翼翼,生怕弄疼了他。
扶言之一开始很抗拒,后来似乎是觉得头一次有人这么对自己,感受到了温暖,索性乖顺下来,不再乱动了。
帮扶言之擦干头发,又梳理顺之后,荀久亲自伺候他睡下,看着他睡熟之后才掖了被角回了房,舒舒服服泡了个热水浴。
荀久千防万防,还是没能防到这该死的孽缘不可逆转。
没过多久,外面传来急促的敲门声。
荀久蹙了下眉,心中生出几分警惕,慢慢踱步过去推开门。
门外站着的,正是凤息和郁银宸,两个孩子都还小,却长得十分可爱,看向荀久的时候,两双眼睛都亮晶晶的。
如若不是荀久早就知道这二人身份,恐怕会和外人一样认为这是哪个大户人家的孩子。
“请问,你们有何事?”荀久探出头,有些犹豫要不要让他们进来。
凤息眨眨眼,拱手笑着对荀久道:“前辈,我们两兄妹收到母亲病重的消息,急需连夜离开,可是现在车马行都关门了,路途遥远,我们兄妹又不可能徒步走回去,能不能借你们的马车一用?”
荀久嘴角抽了抽,这借口,还真是有水准,关键是孩子长得精致,说什么都是对的,站在旁观者的角度,这么萌的孩子不可能说谎,若是她拒绝了,实在有些残忍不近人情。
听到凤息说他们要离开,荀久眸光一亮,心中十万个愿意把马车借给他们,但面上得装装样子,故作狐疑地看着二人,“客栈这么多人,你们为何单单找上我?”
凤息想都没想,笑道:“你们刚进客栈的时候,你的第一反应是四下打量,好像觉得一切都很新奇的样子,那么,说明你不是本地人,这是其一;其二,在南岷,除了平民百姓,我还基本没有碰到过像你这样没有任何武功也敢往外面到处乱跑的女子,然而,你身边却带了一个内功高绝的孩子。年龄上,你们不可能是母子。本人没有武功,身边却能带个高手,说明前辈是个了不得的大人物,能在这种地方相遇,是晚辈的荣幸。”
凤息说着,拱手一揖。
荀久眸光微闪,暗忖莫非跟着她来的那个凤息并没有钻进这个小凤息的身体?否则怎么连她都不识得了呢?
略微思索片刻,荀久颔首,“既然两位有要事,那么,我的马车便借给你们,江湖人,很少有再见的机会,就不必想着归还了,当做我送给两位的见面礼便是。”
凤息心下一喜,忙道谢,“多谢前辈。”
荀久抬了抬手。
两人喜滋滋地下了楼。
荀久缩回脑袋,正准备关门回房睡觉,余光却见旁边客房里,扶言之探了脑袋出来。
面色微变,荀久一下子推门而出站在他面前,“你不是已经睡了吗?”
“被吵醒了。”扶言之仰起头,小脸上有些委屈。
他感到刚才她说话的语气隐隐含了几分怒意。
这一路走来,她还是第一次这么和自己说话。
眼睫微垂,荀久默默叹了一口气,催促他,“赶快回房睡吧,小孩子要保持充足的睡眠,否则对身体不好。”
扶言之的眸光,在楼梯口停了停,嗫喏地问:“你认识刚才那两个人?”
“不认识。”荀久回答得很干脆。
“那你为何把马车送给他们?”扶言之胸口闷闷的。
他的玉玦的确是换了不少钱,可是他不敢在她面前暴露出来,因为那样的话,她就知道他把玉玦拿去当铺换了钱。
所以这一路上,他们都是省吃俭用过来的,大半钱用来雇马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