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三个月跟沈叠箩住一块儿,天天锻炼身体,每天有人监督着运动,乍然让他一下子远离这种生活,他就有点儿不太习惯了。
而且,秦时彦非常讨厌去上书房读书习字。以前他是胖,懒得动,也不喜欢动,再加上胖引起的极度自卑的心理,表现出来的就是极度爆炸和敏感的性格,所以跟上书房里的那些皇孙们、伴读们都相处不来,常常被他们联合起来孤立,所以他就更加不愿意去了。
那会儿太初帝心疼他胖,每天去很辛苦,也不强迫要求他非去不可,所以他以前的日子才能那么逍遥自在的。
可是,他现在不胖了,他就不能再用这样的借口了。听太初帝的语气,又像是没有商量的余地,秦时彦纠结半天,还是没胆子说不想去,只得低声应了。
“好吧,我听皇爷爷的。”
秦时彦的乖顺让太初帝非常的高兴,因此,他也就没有注意到秦时彦眼里的不情愿。
自己家里发生了这样的事情,沈达是再没有心思待在中书省里处理公务了。
他沉着脸跟秦氏一起回府,结果,在看到自己府邸里一片狼藉的模样,他更加生气了!
秦时彦带来的人都是太子身边的贴身护卫,这些人的武功高强,国公府里的小厮和护卫都不会他们的对手,没有死人,但重伤之人不少,秦氏在进宫之前就命管家去医治这些人了。
但是她走得急,加之管家不敢做主,所以府里的库房和她的德正堂还并没有收拾,还维持着被人翻得乱七八糟的样子。
沈达进来时全都看见了,心底怒意升腾,表面上却越发的平静,他大马金刀的坐在德正堂的首座上,不说话也不动,只是面色沉沉的那样坐着。
秦氏见沈达如此,也深知沈达是在生气,方才在回来的路上,沈达与她一同坐在马车里,也是这样不讲话。
跟沈达在一起久了,秦氏也知道,沈达生气的时候还是不要同他说话的好,因为说了沈达也不会理她,通常只有沈达自己气消了,才会和她说话。
秦氏就趁着这段时间,让跟着自己的人把德正堂和库房整理出来。她今日走得急,都忘了清点一下,至今还不知道国公府究竟损失了多少家产呢。
这一清点,就是两个多时辰,直到暮色黄昏之时,才把该清点的给清点出来了,德正堂和库房也收拾好了。
秦氏期间来看过沈达,看沈达不喝茶也不吃东西更不说话,也是拿他没辙,直到晚膳送上来时,沈达才动了筷子。
“夫人,府上一共损失了多少家产?”用完晚膳后,沈达眸光沉沉的开了口。
秦氏道:“公中的银钱一分不少。私库中的珍藏少了七分之一,田产农庄的地契少了七分之一,房产的房契少了七分之一,府中现有的银票和银子也少了七分之一。”
她和许嬷嬷核对过后,发现所有的财产,都少了七分之一。
沈达看了秦氏一眼,抿唇道:“夫人当初说得是对的,金蕉叶和沈叠箩母女,就是来谋夺我国公府的家产的。这一次,就是沈叠箩利用皇长孙来府里抢夺家产的。”
沈达冷笑道,“皇长孙那样的性子,怎么可能所有的东西都这般巧合的只取七分之一呢?定然是沈叠箩谋划好了,然后哄得皇长孙来为她做这些事情的。”
“本宫也是这样想的,不然以时彦的性子,他怎么可能会帮着沈叠箩来抢自己的姑祖母呢?”
秦氏道,“夫君,你现在看到了吧?金蕉叶和沈叠箩的心肠有多狠毒啊!只可惜皇上不肯为咱们做主,不仅偏袒时彦,连沈叠箩那丫头都偏袒了!偏偏还下了圣旨,咱们也只能吃这个哑巴亏了!”
这些家业,都是她和沈达这些年赚出来的,当年金蕉叶跟沈达和离的时候,那会儿国公府的私产还不及现在的十分之一,如今就这么让沈叠箩拿走七分之一,秦氏真的是很不甘心啊。
可她又没有什么办法能泄愤,只好继续在沈达面前诋毁金蕉叶和沈叠箩,算是泄愤了。
“谁说咱们只能吃亏了?”
沈达幽幽的望着秦氏,眸底闪着阴鸷的光芒,“皇上的旨意不能违抗,难道咱们暗地里就不能报仇了吗?”
他当年从军,跟着太初帝一路拼杀,经历多少生死劫难才有了今天这样的地位,荣华富贵,这就是他毕生所追求的东西。
如今硬生生的让人把这些东西给抢去了,他怎么可能甘心呢?
沈叠箩成为太医院的医吏,成为入朝为官的第一个女子后,沈达就已经非常的不爽了,他不喜欢这样的局面,可是他又不能反抗,也无法去反抗,这些日子,他可真是憋屈啊。
如今,沈叠箩又挑唆皇长孙来抢了他的家产,这件事传出去,别人会怎么议论他?他分明已经丢弃了这个女儿了,可这个女儿却阴魂不散,非要缠着他,还影响他的声誉,真的是很让人生气的。
他已经不能再漠视这种情况了,他必须要改变。他要消除沈叠箩对自己的产生的影响,更重要的是,他已经非常讨厌沈叠箩了。
他不愿意和她同朝为官,而且,今天太初帝维护她的样子,也让沈达心头不爽。
“报仇?”秦氏眼眸一亮,心里那个高兴啊,“夫君打算怎么做?”
沈达道:“她现在是朝廷命官,又是皇上跟前的红人,皇上还这般护着她,咱们轻易是不能动她的,不然,皇上肯定是会像今日训斥夫人这样毫不留情的。所以,这件事不能私下解决,最好的办法,就是在官场上解决了。”
“官场之事,稍有不慎,就会犯错,只要她犯了错,就会被抓住把柄。抄家流放查抄家产都是常有的事,夫人只管放心。我只要做一个局,把她网进去就够了,她不过是个小丫头,官场上的门道,她又怎么会知道呢?等到那个时候,刑部自会给她定罪,就算皇上想护着她也不可能再徇私了。”
就算太初帝下旨不许再质疑沈叠箩为官之事,但是朝中的大臣们还是有不少人对此心怀不满的,只不过是因为太初帝的旨意敢怒而不敢言罢了。
那些大臣们知道他不喜沈叠箩,时常在他面前诉苦,他只要露个口风出去,自然会有人领会他的意思,会去给沈叠箩使绊子的。
官场之事,动辄牵涉生死。沈叠箩死了也好,流放也好,革职也好,只要她在金陵城中混不下去了,他就有能力拿回她抢走的那一份家产,这样,不就报仇了么?
对于沈达的决定,秦氏百分百地支持:“好,本宫听夫君的。夫君小心行事就好。”
沈达想起在奉天殿中太初帝跟秦氏说的那番话来,就又问秦氏道:“夫人,这些年,府上所赚的银钱,是不是有一些不是正当的来路?”
沈达这些年不理庶务,内宅之事一概都由秦氏做主,但是他不当家他也知道,就凭他的那些爵位田产和俸禄,养活这一大家子人是不可能的。
所以,府中置有私产他是知道的。私产有田产和农庄,有佃户替他们干活儿,府上大部分的银钱都是这么来的。其实也不只是他一家这样,金陵城中的高门侯府,还有几位王爷府上,其实都是大地主。
太初帝对这种事也是睁只眼闭只眼,从不会多说什么。
但是,今天太初帝的话让沈达留了心,他就想知道,秦氏到底背着他赚了什么不干净的钱。
这些事秦氏其实从没有跟沈达说过,今天太初帝当着沈达的面说出来时,她还有点儿担心沈达生气的。但看沈达的神色,好像并没有那么的生气,沈达生气的对象都是沈叠箩。
这倒让秦氏放心了一些,她道:“夫君,本宫、本宫…确实用了些手段。”
她没有具体说是什么,沈达也没有问。
沈达只是轻轻叹了一口气,才温声道:“夫人,我没有怪你的意思。我明白的,夫人操持内宅辛苦,又要养活这么一大家子人,委实是很辛苦的,银钱方面吃紧也是很正常的。”
“只不过,现在我身处高位,树大招风,难免会有政敌,,再加上皇上已经知道了,夫人还是不要再继续下去了。不然的话,若皇上不念亲情,当真处置了咱们,那就得不偿失了。我不想在这个时候,夫人和家里有任何的事情发生。”
二十多年夫妻情谊,沈达与秦氏相伴多年,沈达是非常信任秦氏的。原本一开始,他并不喜欢秦氏,只是觉得秦氏是太初帝的亲妹妹,太初帝有意撮合他们,他又觉得娶了秦氏会有好处,于是就娶了。
但这二十多年里,不管他如何,秦氏一直都是非常贤良淑德,非常温柔的对待他,秦氏可谓是贤妻良母的典范了。现在看来,温柔贤淑的女子未必就是不好的,只有这样的女子才能与自己携手一生啊。
所以,他尽管不喜秦氏所做的这些事情,但是他还是没有对秦氏发火,只是陈以利害,让秦氏不要再做这些事情了而已。
-本章完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