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晓生摸着粗糙扎手的梳妆盒，并没有说什么，只不过眼里流动的情感却让人知道他的内心并不平静。他一遍又一遍的摸过，脸上划过怀念，也划过哀伤。

气氛一下子变得安静下来，谁也不想破坏一个老人的追思。

半晌，百晓生才平静下来，神情里带了些之前没有的柔软，他看着唐寻道：“本也没想要什么，但你做到了这个，说到底还是老夫该感谢你才是。”

唐寻一脸平淡，微额首道：“前辈客气。”

就听一声叹息，百晓生悠悠道：“二十四年前，神刀堂堂主白天羽横空出世，他的刀法在当时堪称一绝，不少人相继拜访，就想求得白天羽一展刀法。人称‘神刀无敌’，后与魔教公主花白凤珠暗胎结，就在后不久，白天羽突然死亡。”说到这，他拾起手边的机关零件，盯着它上面的纹路。

唐寻和陆九奚谁也没有接话，看着他的动作，没有打断百晓生沉浸在回忆里的思路。

百晓生的声音都带上了悠远的味道，不等两人催促，他就继续道：“但谁能知道这是场阴谋呢？你问我有没有向应天的参与？有，当然有，而且他还是策划一切的主谋。”说完不等唐寻二人听了这条爆炸消息有什么反应，接着道：“作为白天羽最器重的兄弟，当然也得到了很多信任，而向应天就是利用这些信任，毒害谋杀了白天羽，事后做出白天羽离奇死亡的现场。没有人怀疑他吗？有，但向应天仗义悲伤的样子的伪装太好，就算是有人怀疑，也让他暗中除去，自此也就没有人觉得白天羽的死和他有关系了。”

由此可见，向应天的武林盟盟主想来也是施了计谋得来，并不光明。

他的话音刚落，就听唐寻冷笑道：“但你还知道。”

百晓生竟然点点头：“没错，我知道，但这和我有什么关系呢？”他笑看唐寻，没有说出口的是，即使武林盟盟主换了一个又一个也和他没什么关系，他只要在天晓阁研究他的宝贝，做个世人望而却步的“百晓生”就好了。

唐寻对于他的不顾他人生死的冷漠态度没有说什么，只是冷声道：“别人的死活的确和我没关系，但如果这其中牵扯到我在意的人，那就别怪我翻脸不认人了。”

百晓生好像听到了什么笑话，笑得整个人都歪在了桌子上。笑了好一会儿，他才道：“好极，好极。”

“在白天羽死后，花白凤才发现她怀了孩子，她想为情人报仇，却发现自己做不到。就把主意打到了自己儿子身上。”说到这，百晓生看了眼听的认真的二人，眼里的幸灾乐祸怎么也藏不住，“她又觉得让自己儿子背负着父仇太残忍也太沉重，所以她想了个办法，那就是狸猫换太子。”

说到这，唐寻隐隐明白了什么，但念头闪的飞快，他并没有抓住什么。

倒是旁边的陆九奚闻言皱了眉头，脸色沉的厉害。

百晓生把二人的神情尽收眼底，心里暗暗摇了摇头，接着抛炸弹：“所以她把一个婢女和别人偷情所生的孩子抱走，当做是自己的儿子，让这个孩子背负杀父之仇的沉重，她的亲生儿子则被她送给当年的‘小李飞刀’李寻欢抚养。”

百晓生沉声道。

“这两个孩子，一个叫做傅红雪，一个叫叶开。”

抛下这么个惊天秘闻后，百晓生就不再说话，而是转过头去研究手里的梳妆盒。

唐寻的瞳孔极聚收缩，他没想到这两人竟然有如此离奇狗血的身世。幸亏没有让那两人来找百晓生，不然的话，这样的消息对于傅红雪来说将是毁灭性的打击。他的喉咙发干，想要问些什么，但到底没有说出口。

半晌才道：“你为何连此等隐秘都告诉我们？”

百晓生摇头晃脑：“当做这个梳妆台的谢礼。”

唐寻久久地沉默了，他接着道：“那么那个刺青又是如何？”

百晓生一顿，转过身来，道：“你听说过公子羽吗？这些刺青，就是公子羽手下的标志。”

唐寻点了点头，没有再问，躬身行礼道：“多谢前辈解惑，我两人这就告辞了。”

百晓生一惊，连忙阻止：“且慢。”在唐寻看过来时，又多了一丝扭捏，迎着唐寻询问的视线，他一狠心：“你……你能否收我为徒，教我机关制造。”

“……”

唐寻一愣，就听百晓生道：“我这里什么都有，你想要什么就有什么，而且，虽然我年纪大，但我的领悟力还算不错……”随着话语，百晓生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自动消音，只是眼巴巴地看着。

一个半百的老人，身高堪堪及腰，仰着头，眼巴巴地看着。

哪怕是唐寻也有点不知所措，但他又很欣赏这种抓紧一切机会的态度。

于是他想了想，道：“前辈，我不能收你为徒。”说罢不看百晓生瞬间低落的情绪，继续道：“因为不管怎样，那是对你的不敬，但我可以教你机关制造。”话音刚落，就见百晓生一脸惊喜地问道：“真的？”

“自然。”唐寻放任他激动地抓着自己的手臂，用另一只手取出绢布和笔，摊在桌上，思考片刻，凝神之下几笔勾勒出几个机关零件的样子，然后又在旁边的位置画出整个机关的模样以及运作。

把一切都标明后递给百晓生道：“按照图里所说制造就好，如有不懂可以来信问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