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被手上的温度变化刺激，孙吉祥痉挛一样把手壶甩了出去，啪的一声摔地上了。

没粉碎，豁出去一块。

“孙爷爷，您没事吧？”杨伟从藤椅上弹了起来，关切的虚扶一下。

“没事，人老了身子骨锈，抽筋儿！”

孙吉祥伸伸胳膊，弹弹腿，用脚搓着地上的破片把茶壶蹭进了墙角，装作不在意的随口问，“你小子地道战看多了，怎么关心起什么地道来了？”

“您可不知道，地道可不止一条。话说当年燕王起兵靖难，大军…诶，这段您了解是吧？”杨伟疑惑的问了句孙老头。

孙吉祥眼神崩溃，嘴角抽搐的点了点头：“燕王爱吃煎饼。”

“对，九个蛋！”

杨伟深表赞同，“光有煎饼不行啊，追兵一至，大军合围，燕王怎么从驴头沟颠儿出来的？别人不知道，我就告诉你，挖地道挖出来的。”

孙吉祥一听地道就哆嗦：“然后呢？”

“没然后了，成国家最高领导人了，您历史跟谁学的，这都不知道？”杨伟鄙视道。

“对对对，那…那地道呢？”孙吉祥忙不迭的点头，额头见汗。。

“您想想，国家领导人啊，大领导，那是想吃腰子就烤腰子，想吃酱肘子就来个大肘子？不怕血压高？领导不怕，医生怕啊。”

杨伟一副这你都不知道的奇怪样子。

“爷们，您说的太对啦。”孙吉祥汗下来了都顾不得擦，“那…那什么，地道呢？”

“要么说人燕王穿龙袍，您穿老棉袄呢，人皇帝就是玩的高！”

杨伟满脸崇拜，赞叹不已，“为了偷偷出宫吃顿煎饼果子，人把紫禁城下面挖空了都。别的地儿一下雨就积水，您什么时候听过下雨把紫禁城淹了的？那下面全是地道，下雨就成下水道。紫禁城里有地道，连李连杰都知道，别说他哥李莲英了！”

“李…李连杰又是哪位总管？”孙吉祥懵了。

“少林，少林，有多少英雄豪杰都来把你敬仰…”

杨伟昂头来了一小段主题曲，看孙吉祥一脸迷茫的样子，不耐烦的提示道，“唉，《少林寺》您都没看过？里面那小和尚，我偶像。”

“地道里怎么会有和尚？”孙吉祥一头雾水，彻底搞不明白了。

“算了，我们新新人类的思想，您是理解不来的。您就知道李莲英那哥们在咱胡同里安家，学了宫里手艺，在自家挖了地道就行了。”

杨伟振奋道，“我爸说区里马上要修路了，到时候一挖，嘿，您说会不会老佛爷还活着，只是被李莲英那哥们藏地道里了？”

“那…那也保不齐，很…很有可能。”

孙吉祥总算从话里得到关键的东西了，擦了把汗，老棉袄里湿的可以下面条了。

“什么叫很有可能，我哥们跟我保证了，老佛爷好好的呢，时不时就从地道出来买肉包子吃，付包子款都是大东珠。”

杨伟信誓旦旦，手掌虚握比了个鸽子蛋的形状，“这么大一家伙。”

“您哥们是？”

孙吉祥虚弱极了，喏喏请教，暗想这小子的哥们或许是前朝某些人家子弟，地道肯定是听大人说的，可老佛爷这事也太邪乎了。

“唉，一言难尽，除了我之外，没有人相信我哥们。”

杨伟神情萧瑟，说不出的悲凉，“他被关在回龙观，一年了，说什么也不给出来。”

“回龙…观？怎么听着这么耳熟？”孙吉祥斜着眼朝上挑，怎么感觉那么熟。

“是所医院。”

杨伟一副明了的样子，眼神坚定：“但我不信我哥们是疯的！”

“哎呀我草！”

孙吉祥一屁股坐地上了，眼泪都下来了，“爷，您行行好，回家去吧。高末跟搓澡的钱不要了，我自个掏！壶儿淘好了一定给您送家去，您有事儿摇个电话就得，真不敢劳您驾，每回碰见您都折寿啊。”

“唉，刘爷爷，您这人真是的，非要我说，我说了您又受不了。本想与您分享下驴头沟的秘密，可惜啊，缘分尽了。”

杨伟很尊老爱幼的去扶刘吉祥。

“什…什么驴…驴头沟？”长期养成的爱听故事习惯，不是那么容易改掉的，孙吉祥一边站起一边随口就搭上话了。

“那是一个驴肉火烧的故事。”

杨伟把孙吉祥扶到藤椅上，深沉的来了一句，跟着一脸惋惜，“可惜一个保定的哥们，用仨驴肉火烧把故事买走了。只要我不说，他每月让我白吃一个，肉很多哦，您当我傻的，白告诉您？”

“…小福，刘爷爷如果写遗嘱，一定放在你那。”

刘吉祥眼神空洞，彻底没脾气了，“反正爷迟早死你面前！真的，刘爷爷有预感，大货车擦身而过的时候，我都没感应这么深过。”

“切，您还练气功呢？”

杨伟扭头就朝门外走，边出门边扬声，“东西挑好给我送家去，我就不跟您扯了，我妈不让我跟练气功的玩。”

“祖宗，您走好。”

刘吉祥有气无力的应了一声，整个人瘫在藤椅上，虚脱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