润润扁着嘴想了想,一副不知道怎么说的样子。她既不想骗姨母,也不想跟她说自己半夜睡不着。
卢青兰看她这纠结样儿就猜到了,说:“那今天可得早些睡。”
润润往床的一边让了让,空出大半个床,说:“我在等你呀。”
卢青兰不比润润那样的孩子,她今天在外赶了大半天的路,少不得梳洗一通,这一弄就是小半个时辰。
润润也不催她,就是又有些犯困,眼皮往下掉,一会儿困得眯眼,一会儿又强撑着努力睁眼。
卢青兰加快了动作,总算弄好了,换上了寝衣上了床。
润润又是一滚,把裹在自己身上的被子放了开来,一边打着呵欠一边说:“姨母好慢啊,这被子都被润润捂的很热啦。”
许多天不见,卢青兰也是想她想的不行,进了被窝想抱着她狠狠亲一通,又觉得自己身上凉,怕沾了寒气给她,便往旁边让了让。
润润倒不在乎这些,骨碌碌一滚就扎进了她怀里,顺势攥了她的衣襟在手里,倒像是怕她逃跑似的。
卢青兰轻轻拍着她的后背,轻声哄她睡觉。
润润快睡过去了,还跟他姨母说话呢——
“家里外祖父好嘛?”
“好的。外祖父可想润润了,还带了东西给润润,过几天就该到了。”
“嗯,我也很想外祖父的……那外祖母好嘛?”
“外祖母也很好,她跟姨母打听了你的尺寸,还给你做了好几身新衣服呢。”
“那舅舅好嘛?”
“舅舅也好,舅母也好,你几个表哥表姐都好,都很挂念你,给你备了礼物……有什么想知道的,润润今天先睡,明天有精神了再慢慢问好不好?”
润润闭着眼嘟囔道:“明天问是明天的关心哩,今天问是今天的呐。”
卢青兰看她已经困的都快撑不住了,忍着笑说:“行行行,咱们润润还想着外祖家里的谁,一起问了,姨母都和你说好不好?”
润润口齿不清地说:“还想好多呢,想表哥养的大黄狗,想表姐养的小兔子……啊,还想外祖母做的桂花糕核桃糕枣糕和奶糕……”然后还馋兮兮地咂了咂嘴,终于睡着了。
第二天,润润当然不用再去敬安郡主那里了,卢家的老嬷嬷又还没到,她倒是又自由自在的了。早上起来去祖母那里请安,玩了半上午,用过午饭美美地睡了个午觉。等天快暗的时候,两个哥哥也下学了,可以给她讲学堂里发生的趣事了。
卢家给她的那些东西,第二天傍晚就到了。当然不仅有给她的,还有给两个哥哥的,连蓁蓁都有一份。但是任谁都能看出来,这些东西里给润润的和给别人的,总是要特殊一些,别具匠心一些。
像是她表哥最近在学木雕,就雕了几个小玩意儿送给他们。送给叶珩的是老虎,送给叶瑀的是雄鹰,送给蓁蓁的是兔子,送给蓁蓁的,就是一对儿可以穿了绳子挂在身上的小金鱼儿。虽说金鱼比其他东西不显眼多了,却是一片一片鳞片都仔细雕出来的,那可真叫栩栩如生。
她表姐最近在学刺绣,一人给他们绣了点东西。给叶珩叶瑀的是一人一方帕子,一个绣了翠竹,一个绣了雪梅枝。给润润和蓁蓁的,则是一人一个荷包。不同的是蓁蓁的是绣了锦簇花团和蝴蝶,润润的锈了柳下春燕。那对小燕子也是活灵活现的不得了,眼珠子跟绣活了似的。
润润欢喜的不行,把燕子荷包和小金鱼儿挂件一边腰带上挂一个,逢人就给人看,告诉人家说哪个是她表哥给的,哪个是她表姐给的。
相比小孩子不那么会隐藏自己的心思,大人们给的礼物就看起来中庸多了。当然也只是看起来。
卢青兰经常给家里写信,每次信里都会留一块地方给润润,让她口述自己想说的话,卢青兰给她代笔。
比如上次润润提过她爹开了年要让她学写字了,但是家里的毛笔都好大一支,她的手好笑,都握不好,希望自己来年快点长大,可以稳当地拿笔。
她舅舅就特地让人按着五六岁女孩的尺寸,给她做了好几支小小的笔,不论是长短,还是粗细,都像是为她量身定做的。而且笔杆上还专门写上了她的名字。而且还附上了几支尺寸稍微大一些的,是给她稍微长大一些用的。
叶檩看过以后,也觉得大舅子是真花了心思,这小毛笔可比寻常家里给孩子准备的那些精细多了,而且看笔的材质、用料和手工,应该还是出自名家之手。看着是给小孩子的东西,或许价值已经远远超出了一些大人用的文房四宝。
润润是隔天再看的舅舅给自己的东西,又过了欢喜的一天,抱着那一匣子小毛笔不肯撒手,逢人也给人看。只是她也知道这东西难得,所以只能小小地给看一眼,看完她还要小心翼翼地收起来的。
老太太看她这几天都乐呵呵的,问她说:“外祖家的东西不是昨天就到了嘛?怎么今儿个还这么高兴?”
润润笑得一双眼睛完成了月牙儿:“因为我每天就拆一样礼物啊,表哥和表姐的放在一起我才一起拆的,其他人的我要慢慢看。”
老太太也挺奇怪的,“为什么要这样?咱们润润不好奇他们送了什么嘛?”
润润点点头,老实说:“好奇呀,我昨天睡觉前还在猜下一份礼物是什么呢。可是他们都是精心给润润准备的礼物,如果一口气全拆开了,那我肯定只能把注意力放在最喜欢的那样东西上,其他人的心意我就感受不到了呀。如果每天只拆一样,我就每样都欢喜,每天都开心,也不会浪费别人的心意呐。”
一番话是让听到的人都觉得贴心坏了,老太太真是恨不得把她疼到骨子里。也就这样的孩子,才会让人觉得给予她再多的宠爱都是理所当然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