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吧!这一次来又是想干嘛?”贤老王爷看了叶薰浅一眼,抖着胡子问道。
他这个孙女儿就是“贴心”,无事不登三宝殿,如果他没猜错的话,这一次应该就是为了生死签的事情吧?
果不其然,叶薰浅温吞吞地从自己怀里掏出了个盒子,递给贤老王爷,“喏,这是慧灵大师给的生死签。”
“慧灵老头儿给的?你确定不是抢的?”贤老王爷脸一黑,她和祁玥干的那档子事情,别以为他不知道,将慧灵老头儿的宠物引下山,然后采用人海战术,来个瓮中捉鳖!
叶薰浅唇边的笑意僵硬了一下,接着她挠了挠自己的后脑勺,轻咳了一声道,“慧灵大师亲自交给孙女儿的,这怎么能叫抢呢?”
“哼。”贤老王爷打开盒子,睨了一眼里边的玉牌,只需粗略看了一眼,便能判断此物货真价实。
“臭丫头,如果过去的回忆不好,你还会坚持吗?”
过了一会儿,贤老王爷方才收起自己的老气横秋,语重心长地对叶薰浅道。
“怎么了爷爷?你怎么和慧灵大师一样啊?”叶薰浅对贤老王爷这句话并不感到陌生,只因昨天晚上,慧灵大师也对她说了一句类似的话,难道说她的过去真的很不好?
“难不成我以前过得真的很不好?”叶薰浅不由得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喃喃自语。
若不是这样,为什么慧灵大师和爷爷都这么问?真是太奇怪了!
“也不是……”贤老王爷欲言又止,不知该怎么跟叶薰浅解释,他私底下是不愿意她想起来的,就这样多好!
“那是怎么回事?”叶薰浅打破砂锅问到底,她不喜欢这种所有人都瞒着她这个当事人的感觉,于是对贤老王爷恶狠狠道:“糟老头子你说不说?不说我找姑姑问去!”
“臭丫头,翅膀硬了是不是?”贤老王爷一听叶薰浅提起皇后,急得眉毛都快被火烧了似的。
他注视着叶薰浅那认真无比的神情,慨然长叹……不得不说,他这孙女儿的嗅觉非常敏锐,只需稍作猜测,便能猜出了皇后也是知情人之一。
“谁让你不告诉的!”叶薰浅对贤老王爷一向没大没小,从来就没把他当成正儿八经的长辈过,她习惯了和他这般相处。
贤老王爷看出了自家孙女儿骨子里的那份坚持,过了好一会儿才摆摆手道:“罢了罢了……告诉你也无妨……”
“那你还不快说!”叶薰浅脑袋伸了过去,拉着贤老王爷的胳膊,急喽喽地催促着。
“生死签中阵法开启需要天琼异香。”贤老王爷捋着自己的胡子,声音缥缈如云道。
叶薰浅惊得下巴都快掉了下来,难以置信地重复了一声,“天琼异香?”
“没错!”贤老王爷无比肯定。
叶薰浅见状从自己的挎包中取出了那宫铃碎片,递给贤老王爷,“这宫铃被祁玥劈成了十瓣,如今宫羽又不在,我去哪儿找天琼异香啊!”
贤老王爷无语地扯了扯嘴角,话说……小祁的醋劲还真是够大的,不过就是小羽送给丫头的宫铃,也能让他恨得牙痒痒!
“等小羽回来了,你找他要去!”贤老王爷言尽于此,他觉得他能告诉叶薰浅的就只有这么多了,至于她怎么说服宫羽为她开启生死签中的阵法,那是她自己的事情。
“哦。”叶薰浅兴致缺缺地应了一声,宫羽离开贤王府已经好几天了,谁知道他什么时候会回来,或者说到底还回不回来还是个未知数呢!
她可是记得清清楚楚,宫羽此番前往大齐的目的便是盗取皇宫珍宝阁中的天山冰蚕,为他师妹凤遥解开断情之毒。
“那爷爷,我可不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呀?”
不知是想到了什么,叶薰浅眼珠子一转,搂着贤老王爷的胳膊准备套话。
她这醉翁之意不在酒的样子,哪里逃得过贤老王爷的眼睛,难得自家孙女儿今天来捕风堂看自己,贤老王爷到底还是高兴的,他轻拍着叶薰浅的手背,面目慈祥,“有什么想问的就问吧!要不然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
叶薰浅一囧,心想这糟老头儿真是得了便宜还卖乖,在她面前装起世外高人来了,不过这些话她断然不会在贤老王爷面前说出来,“爷爷,我和宫羽是什么关系呀?”
贤老王爷,“……”
“你觉得呢?”贤老王爷花了好一会儿才将叶薰浅这句话给消化掉,他咽了一口茶,接着反问叶薰浅。
“我就是不知道才问你,你问我做什么?”叶薰浅不满意地说。
贤老王爷粗糙的手轻抚着叶薰浅柔顺的头发,像是摸小狗一样,叶薰浅也不抗拒什么,每当祁玥和贤老王爷这样摸她头发的时候,代表他们疼她。
“等你记起了以前的事情,你就知道了。”贤老王爷最终还是选择了隐瞒,他知道,即使他说了,她也未必相信,最值得人相信的,往往是自己的记忆。
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叶薰浅撇撇嘴,想着糟老头子应该是不会告诉她任何关于过去的事情了……只是关于她这身诡异的武功,还是要了解一下的。
叶薰浅轻轻阖上双眼,按照书中所描述的功法运功,即使是闭着眼睛,她也能十分清楚地听到整个捕风堂的动静,就连草地里的那些小动物发出的鸣叫声也能听得清清楚楚,以前她的听觉虽好,但也不会好到这地步,她由此断定,定然是身怀武功的缘故。
忽然,她素手一扬,一道风刃自袖中飞射而出,不过瞬息之间便断了一截树枝,听到那熟悉的“吱呀”之声响起,她方才睁开眼睛,凝视着贤老王爷,问道:“爷爷,祁玥说我的武功被封在了后心,这是怎么一回事?”
贤老王爷一愣,立刻将叶薰浅的手腕拿了起来,轻轻为她号脉,时光在祖孙两个的沉默中悄悄溜走,叶薰浅一动不动,等待着和贤老王爷的回答。
“的确是这样的。”贤老王爷点了点头,没有否认,当年奕彤将薰浅送入异世的时候,便将她的记忆封印在了生死签中,还有她的武功也一并被封在后心,算算时日,乞巧节的时候,她后心之上的封印就已经破了,只是她没有感觉到而已。
昨天下午真气乱窜,纯粹是因为她早上动用了内功,否则是不会出现这种情况的。
“去你书屋里将锦绣神功找到,然后按照上面的功法将真气从后心引到丹田就没事了。”贤老王爷不愧是习武之人,不多时就想出了解决之道,并如是指点叶薰浅。
“哦。”叶薰浅耷着脑袋,颔首道。
锦绣神功?这本书她印象很深刻,无需去书屋去翻也能将其中的内容一字不落地默背出来,叶薰浅思考之际,便感觉到自己的额头一疼,她回过神来,苦着一张脸看着贤老王爷道:“爷爷,你知不知道很疼的……”
“知道疼就赶紧给我勤快点!”
贤老王爷凶神恶煞,似乎对叶薰浅今日的懒散分外不满,只见他胡子一抖一抖,嘴巴还在嘟哝着,“真是的!老头子操心完你爹娘,还得操心你,真是一群不肖子孙,就知道欺负老头子!”
叶薰浅听清了他的话,一阵失语,识相地闭嘴,不在发威的老虎头上拔毛。
“杜若那个臭丫头算什么?竟然也能欺负到你身上,你知不知羞啊?”贤老王爷还不满意,当得知叶薰浅在珍珠桥被人逼得无路可走时,他第一反应就是暴跳如雷,恨不得直接跑到太师府兴师问罪!
可转而一想,还是别去丢人了!
自家孙女儿“技不如人”,若是自己替她出头,那岂不是平白堕了自己的威名?
“谁让你不早说的!”叶薰浅也觉得那件事简直就是自己一生中的奇耻大辱,不过……这能怪得了她吗?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凭什么去和人家一个武功高手相提并论?
“好了,下次若是还让小翰帮忙,你就真该死了!”
贤老王爷也不欲和叶薰浅在这件事情上多做讨论,丢下这样一句话后就下逐客令,“臭丫头,赶紧给我去把你的武功练练,能恢复个两三成老头子我就祖上烧高香了!”
叶薰浅,“……”
为嘛她今天总是被老头子打击?
“至于你的轻功,不比你娘差,要是记不得了,让琼华和蔻月给你示范示范,说不定就能记起来了。”
叶薰浅继续呆愣进行时,琼华?蔻月?这两个人居然和老头子串通,简直是可恶!
于是整个下午,叶薰浅和琼华、蔻月都不在贤王府,而是跑到了齐都郊外的云雾外里学轻功去了,前一秒一主两仆策马离开,后一秒就有人通风报信。
云雾林外,风景宜人。
叶薰浅从马儿上下来,打量着处变不惊的琼华和蔻月,盘问道:“你们两个到底瞒了我多少事情,还不从实招来?”
“郡主,蔻月绝对没有骗您的意思,主要是您从来没有问过呀!”蔻月身着一袭藕色裙装,打扮清和淡雅,小家碧玉的气质宛如天成。
琼华见状忙不迭地点头,伸出三根手指,指向蓝天,无比真诚地对叶薰浅说:“郡主,您这话可就冤枉我了,早在您设计宫门坠马的时候,您不就看出来了嘛!”
“你倒是坦白!”叶薰浅脸色黑了黑,祁玥家的侍女向着祁玥,自家侍女怎么就一个个都不向着自己,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郡主的武功本就极好,就连王妃都夸赞郡主悟性高。”蔻月小时候在贤王妃身边伺候着,虽然年纪小,却也能记事,说起来,她的武功有一部分,也是贤王妃教的。
“好了好了,别光着夸我,到时候我一飞到树上,树枝直接断了,那可就倒大霉了!”叶薰浅越看着那些树枝越觉得不靠谱,到底能不能承受得住自己的重量呢?
琼华听罢偷偷一笑,对叶薰浅说道:“郡主,您可别乌鸦嘴,本来没什么事的,最后都能让您给念叨出事来!”
蔻月将三人的马儿拴在一棵大树旁,随后来到叶薰浅身边,缓缓道:“郡主,我先示范一遍给你看。”
“好。”叶薰浅点头,即使是将书本中的东西全部记住,也不代表就能立刻拥有绝世神功,这便是理论和实践的区别!
蔻月站在原地,她眸光看向前方,不过眨眼之间,她的脚步动了,向前奔跑,叶薰浅下意识地跟上,以便能够更加清楚地看到她的一举一动。
琼华看出了叶薰浅的意图,握住了她的左手,和她一起跟上,还一边道:“郡主,提气,将凝聚于丹田的真气引至全身,最后汇聚于然谷、照海二穴。”
于是,这云雾林外的宽敞道路上,出现了这样一幅画面:一名身着藕色裙衫的女子身影曼妙如仙,勇往直前,而她身后的两人则急速奔跑,渐渐地……两人纤纤玉足离开大地,腾空而起,刚开始时叶薰浅还有些不适应,毕竟像鸟儿一样飞在空中对她而言实在是有些新鲜过头了。
轻功并非飞翔的能力,过不了多久就要落地并重新借力而起,起初琼华带着叶薰浅,略显吃力,在空中不过三丈便落地,但随着叶薰浅越来越熟练,两人在空中掠过的距离越来越长,到了最后,琼华松开了叶薰浅的手,只见那抹湖蓝在空中划过一道耀眼的弧线,翻身落地,直接堵住了蔻月前行的路。
蔻月没想到这么快就被叶薰浅追上了,她眼前一亮,“奴婢就知道郡主宝刀未老!”
靠!叶薰浅都不好意思吐槽了,亲你能换个词不?宝刀未老?说得好像她是个老古董似的!
“既然如此,那我们过几招!”叶薰浅兴之所至,忽然出声。
蔻月知道自家郡主肯定是想起了些什么,准备趁热打铁,自然不遗余力地给她喂招,叶薰浅唇角一勾,衣袂扬起,默念着口诀,凝真气于掌心,和蔻月在草地上切戳了起来。
叶薰浅的招式本就不需要多学,她没有内功都能在凤凰山脚将一票人干掉,更何况是现在?
不多时,蔻月便招架不住了,对在一边旁观的琼华唤了一声,“一起上!”
琼华黑线……
叶薰浅眉毛挑了挑,似乎也不介意她们一起上,现在的她只觉得自己的身体里有用不完的劲,迫不及待地想要打个酣畅淋漓,这具身体幽居浅阁多年,从来都没有像今日这般运动过,她的额头上满是汗珠,却依旧不想停止。
琼华自然也看出了蔻月的力不从心,飞身而起,打起了十二万分的注意力,对蔻月提醒道:“如今的郡主不是十年间从动武的郡主,和她过招要全力以赴。”
蔻月点点头,她可没有忘记,郡主小时候就超级能打!
叶薰浅以一敌二,果然不落下风,掌风呼啸,草片飞扬,到了最后,那掌心闪耀着柔和的光华,看似轻飘飘的一掌祭出,却让琼华和蔻月同时后退了数十步方才稳住身形。
“郡主,您真是越来越厉害了!”蔻月忍不住惊叹一声,想不到郡主不鸣则已,一鸣惊人,自打王妃去了之后,郡主就再也不喜习武了,怎么现在……?
蔻月心中狐疑,不过却也没有太纠结于这件事情,只当叶薰浅在闺阁里十年,终于想通了。
叶薰浅莞尔一笑,能够轻而易举拥有一身武功,对她而言绝对不是什么坏事。
“好了,你们两先回贤王府,我去瞅瞅祁玥在做什么。”叶薰浅高兴之余,总会想到祁玥,只见她飞身而起,在空中翻了个跟斗,然后稳稳当当地骑在了马上。
袖手一扬,那拴住马儿的绳子被风刃劈断,她手持缰绳,策马前行,绝尘而去。
琼华和蔻月不由得望天长叹,怎么她们陪着郡主出来,到最后回去就变成了她们两个人?
“你说郡主此行不会遇见什么危险吧?”蔻月扯了扯琼华的衣袖,有些担心地问。
“应该不会的,郡主身边有银练和夜离,除非遇到了很厉害的人,否则没人能够伤得到她!”琼华如此分析,倘若真的遇到了非常厉害的人,即使她们两个在身边也帮不上任何忙,反而还会成为拖累!
午时,祁王府。
沉香栈道千百样,碧水清莲夏日长。
祁玥正在书房里处理卷宗,只是忽然听到了一个轻盈的脚步声正向清莲小筑飞奔而来,他蹙了蹙眉,不由自主地放下了手中的毛笔,起身走了出去。
“世子,您怎么出来了?”青泉站在门口,不解地问了一句,他记得,世子从来没有这种处理公文到半就跑出来的习惯,今天究竟是怎么了?
祁玥抿唇不语,眼观八方,仿佛要在那无边的视野中寻找自己心心念念的那个人,两人今早才分开,可他却硬生生觉得已经过了很久……
就在这时,一抹湖蓝从天边飞来,女子裙裾飞扬,在风中飘然欲举,当看到伫立于门口的祁玥时,她一向清冷的容颜上立刻绽放出了如花般的笑容,与他相差十丈远的时候便出声唤着他的名字,“祁玥……”
“薰浅。”祁玥上前一步,张开双臂,将踏风而来的女子揽入怀中,瞧见她肩膀上还残留着些许绿色的草叶残片,他一阵紧张,那草叶残片很明显是被真气所截断,莫非她又遇到了什么危险?
男子的手从她肩膀上缓缓往下移,几乎是将她全身上下都检查了一遍才放下心来,“薰浅,怎么忽然跑过来了?”
他一边为她整理微乱的发丝,一边将她带到自己书房里,安置在一旁坐下,还有条不紊地吩咐青裳,“给郡主端上水果和坚果。”
青裳知道祁玥关心叶薰浅,生怕她的肚子受一点点委屈,于是立刻去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