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风云再起(三)
飞鹰堂围绕战事开动了全部力量,从泾州一路接力过来的飞鹰堂快马每天都能到达大梁,侯大勇对前线情况有了总体的把握,当他得知石虎已经率领黑雕军主力到达了秦州之后,便安下心来,耐心地等待陛下的召见。
第三天一大早,天色还似亮非亮,侯大勇保持了良好的军营习惯,在院子里晨炼。一名太监匆匆到了侯府,侯大勇一见到太监,就知道柴荣已经得到消息了,他立刻派人到张家大院,让钱向南立刻到府中等候。来到宫里之时,宰臣范质、端明殿学士王朴已到了,随后,兵部尚书张昭、判三司张美也匆匆匆忙忙地赶到了宫中。
柴荣倒很沉得住气,他用笔如飞,写了一个条幅,呤道:“秦时明月汉时关,万里长征人未还。但使龙城飞将在,不教胡马度阴山。”然后很随意地对兵部尚书张昭道:“王昌龄这首《出塞》,是朕最喜爱的一首边塞诗,你觉得大周朝中谁是朕的龙城飞将。”
张昭甚上圆滑,对这种问题他可不能随意回答,他微微一笑,道:“陛下英明神武,大周朝猛将如云,胡马犯境,定是有来无回。”
这句话说了等于没说,柴荣也没有再问,他扫了一眼几位大臣,脸色已有些凝重了,道:“刚才接到静难节度使李邠送来的加急文书,党项军夺取回鹘人的固原重镇之后,窜入了大周境内,泾州城被党项人夺了,彰义节度使白重赞战死在泾州城下,现在,党项军两万人在泾州以东七十里的乔家堡和颁州军、凤翔军对峙。”
宰臣范质已经知道了这个消息,脸色倒也平静。而其余四名大臣相顾失色。张昭、王朴、张美三人是真正地吃惊,而侯大勇则是假装吃惊。
柴荣顿了顿,再次用锋利眼光扫了扫王朴、张昭、张美和侯大勇四人,问道:“端明殿学士王朴现在暂任枢密副使,雄胜军节度使侯大勇对西北军情很熟悉,判三司张美掌管国家财政,你们看,这仗怎么打。”
显德二年底。枢密使郑仁诲病死,柴荣并没有马上设枢密使,他左挑右选后,决定让王朴接替郑仁诲的职务,任枢密副使,因此,柴荣接到西北边境的报信后,把王朴也叫到了宫中。
王朴写了《平边策》后。柴荣就有心让他出任枢密使,军事上大的决策都让他参与,王朴当仁不让地道:“西北之地,党项人、回鹘人、吐蕃人此消彼长,战事不断。回鹘和吐蕃都已分裂,对大周朝的威胁不大,党项族近些年渐渐崛起,倒是一个劲敌。不过,党项人地实力还不足以威胁大周根本,最多是对边境的骚扰,大周的主要敌人还是北面的契丹和南面的李唐。”
王朴对形势的判断极为准确到位,基本符合侯大勇所知道的历史,侯大勇听了暗自佩服。
兵部尚书张昭虽是文人出身,担任兵部尚书多年,在军事不是外行。他也赞成王朴的意见,道:“党项军尽管强悍,可是人数毕竟不多,使用几个节镇地兵力足够应付,殿前司和侍卫司禁卫主力还是要作好南征的准备,战略重心不能因为发生了这起突发事件而转移。”
宰臣范质插口道:“河阳名将白重赞战死泾州,我们决不能小视党项人,若西北几个节镇挡不住党项军。而殿前司和侍卫司两军主力又要南下作战。大周军两面作战,压力就太大了。”
柴荣和范质已经商定了一个初步方案。柴荣听到张昭和王朴两位重臣的意见和自己的想法不谋而和,很有些高兴,他不动声色地看着侯大勇,道:“侯郎,你的意见呢?”
侯大勇这两天一直在琢磨柴荣会采取什么对策,若禁卫军不参加西北战事,则要临时组成一个前敌指挥部,统帅互不相属的黑雕军、颁州军、凤翔军、延州军和泾州军五支军队,前敌总指挥就会在黑雕军、颁州军、凤翔军、延州军和泾州军五支人马中选出,颁州军李晖虽是老资格的节度使,但是他才到颁州,不是总指挥的最佳人选,泾州军主帅白重赞已经战死,延州军距离泾州太远,所以,前敌总指挥地人选只能在自己和凤翔节度使王景之间选择。
听到柴荣问话,侯大勇胸有成竹地道:“回鹘军和党项军长期在靖远和白亭河一带激战,两军各有胜负,战斗力相差无几。上半年,兰州回鹘军一万多人围攻秦州,黑雕军和风翔军两军合力击败了兰州回鹘军,这次党项军有两万人攻到泾州,而大周军在西北有黑雕军、颁州军、凤翔军、延州军和泾州军,总数在三万人到四万人之间,臣大胆说一句,若让臣来指挥,定会让党项军插翅难飞。”
柴荣心中的主将人选正是侯大勇和王景,范质主张用王景,而他倾向于用侯大勇。黑雕军渭水之战,打得着实漂亮,完全可以和赵匡胤奇袭清流关之战相提并论,王景用兵沉稳,却趋于保守,绝对打不出渭水之战这样的经典战例。
听到侯大勇主动求战,柴荣心中大喜,他高兴地道:“众位的意见甚合朕意,军情紧急,这里就不多议了,朕任命雄胜军节度使侯大勇为西北面行营都招讨使,以凤翔军节度使王景为西北面行营都监,统率黑雕军、颁州军、凤翔军、延州军和泾州军,务必歼灭胆敢进犯大周的党项人。”
宣布完任命,柴荣对张美道:“判三司张美立刻着手筹集军饷粮草,不得稍有延误。”
就在侯大勇起床晨炼之时,钱向南也起床到院中散步,这是他在黑雕军营形成地习惯。
月亮还斜斜地悬挂在半空中,张家大院现在是军情营在大梁城的秘密据点,钱向南作为军情营的最高长官,也就是这个大院子的主人。
清晨地院子是那么寂静,各种不知名的虫子在花园中地小池塘、草丛、大树和围墙的角落里歌唱。却越发显出院子的安静。钱向南随意地在院子里四处走动,当他走过下人季七的房间时,听到季七发出了震耳欲聋呼噜声,季七是张家大院的总管,长得身高体肥,却偏偏一幅尖嗓子,钱向南想到瘦小的季李氏,心中一乐。季李氏怕只有季七地三分之一,两人配在一起,十分的滑稽。
钱向南在院中随意地走了数圈后,天色才朦胧地亮了。钱向南站在一株大树下,折断一节树枝,一节一节往小池塘里扔,水面出现了一个又一个涟漪,十几尾馋嘴地小鱼飞快地浮出水面。用嘴角去捅小树枝,此时,张家大院从沉睡中复活了,洗脸声、劈柴声、烧火声和练武的嘿嘿声,在各个角落响起。
钱向南把最后一节树枝也扔到水里。转身向主院走去。刚转过身,一个女子轻声“啊”了一声,似是受了惊吓,心里拿着的小碗也摔落在地。
富巩买了十几名获罪官员的女眷藏在张家大院。这是他的特殊的爱好。钱向南进到张家大院后,为安排这些人,颇费了一番脑筋,张家大院是军情营在大梁地办公地点,这些人留在这里显然不合适,但是这些娇滴滴地女眷都十分可怜,父亲或丈夫获罪后,受到牵连。由贵妇沦为了官妓,自从沦落为官妓,她们地娘家也不认她们,这些可怜地女子其实是无家可归或是有家难回。
符英是个心地善良的女子,她儿时的好朋友也曾因父亲获罪而沦为官妓,成为官妓不久就悬梁自杀了,儿时女友的遭遇让符英刻骨铭心,符英得知张家大院有十几名获罪官员地女眷之后。动了恻隐之心。她决定有家可回的女眷一律放回家,实在无家可归的女眷则送到郑州侯府去。
钱向南惊奇在问:“你是谁。”
那女人衣着俭朴。五官却颇为清秀,她出于对男人恐惧,并没有看钱向南,低着头答道:“小女子竹小珊。”
钱向南愣了一下,他道:“你是宋州巡检供奉官、副都知竹奉璘的女儿?”
竹珊听钱向南此语,这才抬头看了钱向南一眼,吃惊地道:“钱明府,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