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留手一抖,险些没将小瓶甩到顾念卿脸上。
不好?嫌弃他家王爷面目丑陋?若是他家王爷露出一张脸,非得迷死这眼瞎的不可!
察觉到容留的怒意,顾念卿撇撇嘴,道:“王爷的眼睛长得极好,若是能露出脸来,便再无人敢说您面容残缺了。”
看一眼慕容离手心的药瓶,顾念卿再次道:“王爷应是站在最高处,受人敬仰羡慕。”
发丝挽作一个斜髻,衣衫破碎的少女,眸中满满都是他的身影,她丝毫不在意世俗的眼光,却觉他应当更耀眼才是。
慕容离勾唇,桃木面具下如玉的面容舒展,一双漂亮的眸中仿佛淬了星光。
便是这一刻,他知晓自己逃不掉了。
“受人敬仰?”声音清冷,男子垂头整理腿上衣衫的褶皱。
“受人敬仰又如何?本王活不久了。”慕容离笑道。
顾念卿双手紧握。
“王爷若是想活,便是大罗神仙亦无法将您带走。若一人心已死透,谁也救不了。”顾念卿故作轻松的摊手,“何况,便是下一刻要死去,也应以最美的姿态去迎接死亡。”
以最美的姿态去迎接死亡?
慕容离头一回听得如此说法,眉梢一挑,轻笑出声。
人在死亡面前,无不是畏惧恐慌,偏生这女子却要以最美的姿态迎接死亡。
无视慕容离的诧异,顾念卿掰着手指一一细数:“若是本小姐下一刻便要死去,我便梳最美的发髻,用最好的珠钗,穿最美的衣裳。”
“顾姑娘不是那将死之人,自然是能这般说。”容留不屑道。
不曾体会过恐慌,便没有资格去评论。
顾念卿回头,望着黑衣侍卫,展颜欢笑:“容侍卫怎知我不曾经历过?”
被心爱之人与最信任的密友下毒,这是第一回。
在水中挣扎绝望,这是第二回。
她是……死过两回的人啊!
窗外微风轻拂,梧桐树叶沙沙作响。翠绿的嫩叶下方,正是一片枯黄的腐朽。再往外,是团团簇簇的春花,蜂蝶环绕,翩翩起舞。
谁也不知谁的心酸苦痛。
新叶不知旧日枯黄正葬身脚下,从此再无法招摇枝头。
不甚在意的轻笑一声,顾念卿起身,牵起裙摆,正站在窗前:“王爷不知,这世上多少人正挣扎在生死边缘,却永远没有运气如王爷一般,能寻着续命的法子。”
“既能活到今日,便应珍惜才是。”
女子轻喃,纤长十指置于风中。
发丝飘扬,裙摆被微风掀起,水蓝色裙摆正如水波一般,正在慕容离心头摇曳。
却说玉玲今儿一大早便被顾念欢差人接回院中。老府医走后,玉玲一人侧躺在床榻上,呆望着窗外的树叶。
如大小姐所言,顾念欢当真不会就此放过她。但正是因着如此,自己方能寻着机会报仇雪恨。
她并非绝情狠心之人,只若是不与大小姐联盟,说不得此生亦无翻身机会。何况大小姐言中,似乎并非只扳倒罗氏母女这般简单。
长着厚茧的粗糙手指,覆上一双与顾念卿五分相似的眸子。波光潋滟,隐隐有些冷光溢出。
不知为何,她竟有一种跟着大小姐便能脱离苦海的感觉。前些时日还被府中下人踩在脚下的大小姐,如今倒成府中最不可得罪的人。
木门吱呀一声打开,粉衣女子面容精致冷漠,头上珠翠叮当作响。她缓步走近,正站在玉玲床前,居高临下的俯视着床榻上的女子。
厚厚的白纱布将一张笑脸层层包裹,顾念欢柔声道:“玉玲,我来看你了。”
多柔美动听的声音呢?面上还挂着最是真诚的关切,仿佛担忧到了极点。
便似一个仙女儿般。
玉玲挣扎着起身:“奴婢见过小姐。”
顾念欢不喜下人称她为“二小姐”,故而府中下人素来只当她是唯一的小姐。
顾念欢面上笑意柔柔,却并不阻止玉玲的动作。眼见她挣扎痛苦,心中却没由来的生出些许快意来。
昨夜本应是天赐良机,奈何顾念卿竟轻而易举的躲过一劫,顾念欢心中自是不悦至极。
玉玲与顾念卿长得相似,她无法明着将顾念卿如何,却是有能耐对付一个丫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