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今天打扫战场的任务我却不能参加了。
我正在和陈守伟搬运尸体,两个纠察找到了我,他们手中托着枪,还拿着手铐。要我跟他们“走一趟”
陈守伟拦在我面前,对着两个纠察怒目而视:“给我滚犊子!”
一个纠察对我说:“王帅,我们是执行命令。希望你也服从命令。”
我拍了拍陈守伟的肩膀,对他摇了摇头。转身对纠察说:“手铐就免了吧,我跟你们走。”
陈守伟还想拦我,但终究是无力地闪到一边了。这个东北大汉此时眼里闪着泪花,对我说:“我会给你作证的。”
我冲他笑了笑,紧紧地跟他来了一个熊抱。
接下来的事情,我们都清楚。我杀了人,这是不可辩驳的事实,无论是出于何种原因。
我就此离开了殡仪馆,大门外面等候着一辆军车,是专门接送犯人的那种,车窗上有防护栏,车里还有铐犯人的设施。
走到车里时才发现营长也在,令我惊讶的是李盈竟然也在车里。
见我进来,营长只是看着我点了点头,我读的懂他目光中的含义,那是对我的鼓励和信任。
我不知道陈盈何时醒过来的,她的面色还是很苍白的样子,身上裹着一条军用毛毯,瑟缩在车厢的一角。见我进来,微微向我欠了欠身,奇怪的是她拍了拍自己身边的座位,示意我坐到她的身边去。
我本来是想跟营长坐一块儿的,见她这样招呼我,我心里虽然讶异,可也不好意思拂她的面子。
坐到她身边时,我心里竟然微微有些紧张。自打当兵以后,还是第一次跟一位妙龄女孩挨的这么近。
我刚刚坐下,她的身体便向我靠拢了过来,几乎是要紧紧挨在一起了。
我心里更加紧张了,但是更多的是疑惑,搞不清楚她为何这般举动。
她的脸微微有些泛红,把头深埋在胸前低声对我解释:“我身上好冷,挨着你会感到暖和些。请你别介意。”
我说“没事”,但还是干咳了一声,以掩饰自己的尴尬。没敢再看李盈,便把脑袋转向了另一侧,却看到营长和那两个纠察都在用那种很耐人寻味的眼神看着我。
好吧,我感到自己更加尴尬了。
转而又想到我坐在这车里的身份,心里又不免有些失落,肩膀上不时传来阵阵疼痛,我转过头向车窗外望去,道路两侧都是灾后破败的景象,令人心中徒生伤感。也许是内心失落的缘故,也许是与僵尸纠缠的缘故,我似乎看到车外有个僵尸正在跟着车跑,那种木然而又狰狞的表情,一如我昨夜亲手解决掉的那二十六具僵尸。
我心里暗自苦笑了一下,便默默地闭上了眼睛。我知道我的神经太紧张了,僵尸在白天是不可能有活动能力的。而且,即便他能在白天活过来,沿路上我这么多战友在守护着,它也断然不会活下去。
我知道这辆车将去什么地方。接下来,我将会面临保卫部门的审查、军事检查院的起诉、军事法院的审理、部队监狱的关押……
我不知道最终会怎么判我,但是有一点已经可以完全肯定:我从此将与这军装无缘了。
事实很快便证实了我的猜测。
我被带去的第一站,正是师部保卫部的审讯室。
当我走下军车前,营长狠狠地拍了拍我们的肩膀。被他这么一拍,伤口上顿时传来一股剧痛。营长却坚定地看着我说:“坚强点儿!”说完便头也不回地走了。
他一直是这样,一个不把我们折磨压榨到最后一刻绝不罢休的魔鬼。
营长走了,一名纠察拿出了手铐对我说:“这是规定的程序。你别介意。”我伸出了双手,淡定而从容。
一边的李盈目睹了这一切,但她的表情看不出一点儿反映。待我带上手铐向她说了句“再见”时,她才向我甜甜地笑了笑。是的,确实是甜甜的笑,因为她还对我说:“我等你。”
天地良心,一路上除了刚上车时我的尴尬窘态之外,我至始至终都没有跟她有过一句交谈,她这等我是个什么意思?
莫非是对我一见钟情么?我心里小小地臭美了一下。说真的,李盈长的还是真漂亮。
参与审讯的是两位军官,问的也是陈老师死亡的全部过程。我一五一十全部说了,用一个法制新闻上经常说的名词,叫做“供认不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