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亮刃(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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申豪提剑,直接在沙盘一侧用剑锋写字,斩钉截铁:“二番史征、四番良成业、十番、十三番、还有十八番那个兔崽子。”

他之前资历不足,一年前北境战场受到许多排挤,很是清楚他们的帮派。

邹吾摸着下巴:“二番史征已出兵北境、十番与十三番是守将之材,非攻敌之人,十八番主将年纪太小,压不了阵,如此一看,辛涧可选择的也只有四番良成业而已。”

申豪朝他比了个拇指,再次露出赞赏钦服的眼神,“你分析的差不多。”

巢瑞:“是这样,辛涧还要出兵北境平乱,三苗之战事关南境大局,北境平乱也事关他辛涧的国政,因此从两面作战来看,我们这上并不就输了一筹。”

巢瑞将军都如此说,简直就是给辛鸾吃了定心丸!

他当即放下心来,立刻安排,“那诸位这几日还请迅速拟定出作战计划,摸透他良成业的作战风格,我们兵力不强,但有几位将军,这一仗未必是我们输……”

“殿下,您等等——”

眼见着辛鸾激动得就要去上朝了,巢瑞立刻打断他,“殿下,我们缺的不是将,难处关口也不在这里。”

辛鸾深袍大服,闻言诧异回头,“那是……?”

巢瑞一字一句:“是军饷。是钱。”

·

“钱他是不要指望了!”

巨灵宫内,向繇还仍兀自气个不休,手指钧台宫方向,破口大骂。

“他要是能从申不亥那挖出口子,让他自己去挖!反正备不住上战场就几天的时间,他最好能在这几十个时辰里就全办妥!他不是能攒吗?一天跟个小老鼠似的和徐斌在那撺掇钱!我就让他明白明白,他那么点钱够干什么的?!

“我话就放在这里,不用开打,光是行军,他三百万四百万两的银子就要填进去!钱袋子立刻见底!要开打了,他砸锅卖铁卖裤子去吧!

“他是不是还做梦自己在东境呢?天衍十四年狱法山动乱,闾丘忠嘉一个求援,神京百万赤炎军三日开拔,神京后援补给一句屁话没有?他不管钱,但他知道那是多少的军费吗?知道那军费是怎么攒的吗?那是他爹!在位十五年没修过一座宫殿,十五年只有十套常服!给他的零花钱都抠抠搜搜地算账,严令天衍的朝廷,从上到下一起节省出来的!

“他要怪就怪我们南境没有那样让人省心的大臣吧,钱都在他们嘴里,他有办法就让他们吐出来!”

向繇洋洋洒洒,一喷就喷个没完,夏边嘉直到他暂时偃旗息鼓,才敢说话,“那申不亥表面迎合太子,愿意割肉呢?”

向繇一愣,按照他们南境爱财如命的心思俨然是没想到这点。

皱眉,“不能吧……这老糊涂被辛鸾下了迷魂药了吗?”

夏边嘉沉吟:“不好说。”

向繇叉着腿,破罐破摔:“那就让他去捧小太子的臭脚吧!捧一会儿他就知道这位是个多大的祖宗了!请佛容易送佛难,我当初脑子只恨自己被马踢坏了脑子,他一副弱不禁风样儿我就掉以了轻心!”

向繇越想越气,越说越气,干脆是气饿了,朝着外面大喊,“上饭上菜!我都起了几时了,这点规矩还用我来教吗?!”

向繇饭量惊人的大,这里没有外人,上菜之后干脆甩开腮帮子胡吃海塞。

美人吃饭本该是赏心悦目的,可到了向繇这里只有凶残,夏边嘉原本也饿,但是看着他甩着头发,一手捧碗吃得是呼哧呼哧的样子,艰难地发现自己,嗯……还是别吃了。

到第三碗的时候,夏边嘉看他吃得气消了不少,终于开始做最后也是最重要的劝解:“向副,等下您就上朝了,我还有一句话:你就是再不满小太子,您也不能表露出来。”

“现在中下层官员对小太子都十分拥戴,若是申不亥接到消息打定主意站在太子一边,不管他是为了捧自己那个不成器的草包将军也好,还是想如法炮制趁乱揽权也好,不管他是为了什么,今日的朝堂整体的风气恐怕还是站在太子那里的,所以您千万忍住,不要动手,也不要插口。”

向繇很不乐意,吃得都要噎了。

但他也知道,牢骚是牢骚,人前明面上是不能这么说的,所以勉勉强强地朝着夏边嘉,“嗯”了一声。

·

“檄文不行,拿去重改!”

神京王庭,辛涧议事书房。

此时,天光已亮,辛涧取消了大朝廷议,改为书房议事,辛襄大步走进去的时候,刚夺了信使的要派发的竹简,直接一把扔在门口的书吏脸上!

“‘含章无道,祸乱神京’!悲门这么好的由头,结果你打这样名头打出去,天下人会以为两朝叔侄又要相争!而我朝廷因为神京被乱,就要乱东南半幅边境,如此无名之师,出了,又能得到多少拥护?!”

那书吏被公子襄突然的发难直砸得晕头转向,他原也是辛涧身边用旧的老人了,此时直直跪倒,连呼告罪。

“治你的罪我都嫌脏手!议事旁听连话都听不明白!刀笔吏本该老于案牍,陛下养你,就是让你写这些授人以柄的东西、白吃饭的嚒?!给我滚——!”

那书吏被他一骇,居然也不顾及书房还有辛涧,连滚带爬着,出去了。而辛襄这么大的火气显然惊了所有在议事书房里的人,所有人竟然纷纷起立,朝着辛襄行礼,“公子襄。”

辛涧轻抬眼皮,不动声色地,坐在上首。

他左臂已断,不自然的木质义肢僵硬地在袖管中下垂着,但他偏偏不以为意,整个人仍然闲雅倜傥撑着自己完好的手臂,气势不动声色,笼盖四野。

“陛下,”辛襄也不看众心腹臣子的目光,直接上前一步,弯腰执礼:“檄文有问题,臣已经截住了所有派发各处的信使,臣请立即更改。”

“檄文哪有问题?”

下首一个敢言的官员顶了上来,“这檄文点明’含章无道,朝廷讨伐’,切中要害,明明白白!公子襄不要因为那是自己曾经的弟弟,就大闹书房重地,因私废公!”

辛襄毫不客气地乜他一眼,像看一个猫儿狗儿聒噪一般,“缘由我进门的时候已经就说了,这位大人是想也让我把书简也甩在你的脸上吗?”

说着他不再理会,直接朝辛涧道,“师出有名,师出有名,辛鸾是什么性情,父王不清楚嚒?百姓多爱含章太子,天下的民心一半牵在他身上,另一半最差也是悯他年幼,怜他丧父,反而是我们神京接连大动干戈,华容大道围杀,’弭谤’令推行,这样的檄文下去,天下人要怎么想?”

下首有玲珑如司空复者,立刻接言:“那依公子襄之意,这檄文该如何写才妥当?”

辛襄从袖子中抽出一张黄纸来,就飞给刚才胡乱插嘴的臣子,命令:“念。”

所有人的目光霎时都聚集在这个倒霉蛋身上,而辛涧不置可否,看了看那人。

那人官职中尉,本也是五品大臣,此时一群人的目光压力中,没有办法地弯腰拾起,臊眉耷眼地瞥了辛涧一眼,紧接着,大声朗读:“贼臣邹吾,生性邪僻,弄权欺君,离间高辛氏宗亲骨肉……前有垚关使含章太子弃绝东朝,不思自悔,后有暗潜贼人夜闹神京,劫走重臣亲眷,扰乱王庭……南境沿海战事连绵,孤不忍妄开兵祸,然邹吾不思外击三苗,反煽动东南内乱,危及社稷,祸乱天衍,是可忍,孰不可忍,故请天下臣民与百官将署……”

倒霉蛋惊疑地抬起头,“共,讨伐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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