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里有“十万个为什么”需要解答,可当他的目光落在她抿紧的唇和苍白瘦削的脸上时,却愣是不好对她的无理取闹发半点儿脾气,只能缓缓地拉开她叉腰的手来,轻轻将人拥在怀里。
“好了,你别生气了。”
“谁说我生气了?”
“……傻东西,你心里要不舒坦,就狠狠骂我,不要憋着!”
一眨不眨地盯住她,占色紧紧地咬住了下唇。
两个人,互望着安静了下来。
良久——
只见占色松开了牙齿,从下唇上陷出来的一排深深痕迹上可以看得出来,她这些天儿由于担心受怕以及他的故意隐瞒所承受的委屈到底有多么的强烈。
“姓权的……”
恶狠狠喊了一声,她突然伸出手环住了他的腰,紧贴在了他的怀里。抽泣了一下,无声的泪水滚落了下来,湿了他胸前的衣襟。
“你个王八蛋,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担心你……你知不知道啊……混蛋……我以为你真的出事儿了……我跟孩子往后该咋办……”
“占小幺……”
紧紧回拥住她,权四爷下巴在她头上轻轻地磨蹭着,喉咙里却像突然被人塞了一团柳絮,整个胸腔里完全被一种难以咽下去的心疼情绪给堵塞住了。
“我知道……我知道了……不哭不哭啊!”
占色使劲儿抽泣了几下,突地又探出手来,死劲儿拧住他的胳膊。
“你个混蛋,是谁说好了不会再隐瞒我的?”
“嘶……”手臂刺痛,权四爷却没敢挣扎,只低笑着逗她,“占小幺,下手越来越重了啊,悍妇是怎样练成的?这样狰狞的样子,可就不美了!”
“这就叫重?”扬着一张梨花带雨的脸,占色没有给他面子,“我恨不得一下就掐死了你才好。”
“别介,掐死多可惜?这么一大堆肉呢!”
轻拍着她的后背,权四爷低低笑着哄她,特别没有下限的一直装着大尾巴温顺狼,心里却不停在叹息。对于他来说,这些年来的做事习惯早就已经养成了根深蒂固的模式——只注重结果,不太会去考虑别的因素,更不会为了自己做出来的决定而后悔。
只这一刻,看到在他怀里抽泣得愈发柔弱的女人,他突然就有了那么一点儿后悔。后悔没有早告诉她,后悔让她白白为他担心了这么久。
“占小幺……”
“做什么?”占色恶狠狠的抬头瞪他。
低下头去,权少皇的视线与她互视着,眸底深处的内疚和歉意已经多得好像那决堤的洪水,挡都挡住了。良久,在她怒目横视的凝视里,他终究还是抬起手来抚上了她的长发。
“占小幺,对不起!”
这么沉重的对不起,还是第一次。
心里窒了下,占色冷冷一哼,“对不起什么了你?反正你已经习惯这样了,自个儿想干吗就干吗,啥时候又考虑过我的感受?见怪不怪!”
权少皇沉默了。
他也不记得这样的日子有多少年了,在太过血腥的世界里生存,他学会了凡事由自己做主,自己的逻辑就是逻辑,自己的理由就是理由,不会去管别的什么人。可这会儿,他觉得把这些东西强加到她的身上,实在太对不住她了。
咬了咬牙,他决定豁出老脸不要了。
一把拿起占色的手,将它放到自个儿脸上,他低头冲她一阵笑。
“宝贝儿,你打我吧?”
吸了下鼻子,占色没好气儿,“谁爱打你?打你有钱捡啊!”
“没!不过。打了我,我可以给你钱捡……”
挨打还给人钱?
要不要这么没出息?占色哭笑不死,“你脑子没秀逗吧?”
无视她的嗔怨的恼意,权四爷寻思反正没有人看见,就算他俯低做小也都是两口子关上房门儿的事儿,不会让人看了笑话去,于是不再管其他了,直接拿起她的手,一下子就拍在了自个儿的脸上,还低声命令说,
“来,你也来!”
“神经病……”这个需要受到惩罚的家伙儿,认罪态度实在太好了。好得占色的心理反而过意不去了,哪里还能真把他怎么着?
这一个巴掌拍下去,其实没有什么力道。
可是,却恰恰让过来找人的铁手给瞧见了。
眼前的两个人半搂半抱着谈笑靥靥,美好得像他老家院子里爬在墙上的常春藤,充满了岁月静好的温馨,让他一时踌躇不已,整个人愣在那里,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占色正对着门儿,刚好能看见他。
推了一下权少皇,她笑问,“手哥,你有事儿?”
垂了下眼皮儿,铁手没有正眼看她。
“我找四爷!”
权少皇冲他点了下头,“你先去书房,我马上就过来。”
“嗯。”
没有再多说,铁手高大的背影径直离去了。
虽然他们俩谁也没有说,可占色却能够想象得出来,他刚刚抓了蝙蝠回来,肯定需要他去处理的事情多如牛毛。男儿当大志于四野,怎能又偏安于庖厨?叹了一口气,她挑一下眉头,望他。
“快去吧!不要让手哥等。”
权四爷轻抚着她的脸,目光在她脸上游弋多,每多移动一分,眼神儿里的怜惜便更炽了一分。沉默了好一会儿,他才收敛住了思绪,抬手拂开了她的头发,在额头落下一吻。
“好,我先做事儿去了。你不要在这会儿呆着了,怀着孩子呢,需要多休息。”
相比于他对她肚子的紧张,占色反倒没有半点儿感觉。
“这算什么啊?上次医生都说了,适量运动对孩子有好处。我如果见天儿就躺着,那不得憋出毛病来?”
听了她半开玩笑半认真的话,权四爷想到她怀孕的这些日子,自己不仅没有尽到丈夫的职责,还屡屡让她跟着担惊受怕,就愈发地心疼和内疚了。
“占小幺,都是我不好,等这事儿结了,我好好陪你,好吗?”
“行了,别腻歪了,大老爷们儿!”占色失笑推他。
“嗯!真乖,我去去就来。”权少皇重重地抱了抱她,转过身去就准备大步离开。
然而。
他万万没有想到,他的脚步还没有跨出去,脑袋上‘砰’的一声儿,就便被什么东西给重重地击打了一下。
“靠,什么玩意儿?”
下意识地回头,他条件反射地挥手。
又一道‘砰’声儿响过,占色手里原本拿着的一个东西就乒乒乓乓地与地面儿摔出了一道道交响曲来,刺耳得让权四爷大吃一惊。
“占小幺,你……”停顿一下,他抽气儿,“还真学红太狼?”
早就准备好了的平底锅终于派上了用场,占色长舒了一口郁气,恨恨地瞪了他一眼,一双手叉在腰上,借用了“红太狼”最为经典的驭夫造型。
“你打掉了我的平底锅,还敢来嫌弃我?”
“没没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