凭他的直觉,顾朝颜一定不会善罢甘休的放弃现在所拥有的一切,他得想办法整整她,让她知难而退,让她受不了被冷落的下场。
第二天,他特意去了林氏,却得知朝颜请假外出旅游了,打听了她具体回来的时间后,他把计划向后推迟了三天。
一周的假期很快过去,朝颜和楚沐这一趟九华山之行,没有减轻她心里的苦闷,反而还加重了,仿佛应了那句:“靠近他,就靠近痛苦,远离他,就远离幸福。”
没有了林悦生的日子,每一天都仿佛在冰上走,即冷又没有安全感。
当天晚上她回了林家,原本是想看林悦生一眼,可惜他不在,反倒又被婆婆冷嘲热讽了一番,“呵,老公都快要成别人的了,还有心情出去游山玩水,快三十岁的人了,怎么一点脑子也没有!”
朝颜懒得跟她吵,砰一声关了房门。
她这大不敬的态度可是惹恼了窦华月,她愤怒的隔着门板骂道:“不知好歹的狐狸精,我是好心提醒你,竟然还不给我好脸看,你就嚣张吧,我看你还能嚣张几天,等你一走,我把这屋里属于你的东西全部一把火烧的干干净净,省得放在这里碍我的眼!”
朝颜把整理了一半的衣服往床上一扔,起身拉开房门咆哮道:“谢谢你的提醒,感激不尽!我年轻需要你指点,但不需要你指指点点!”
砰一声,她再度把房门关了,站在门外的窦华月被气的脸色铁青,咬牙切齿的丢下一句:“我们骑驴看唱本——走着瞧!”
欧阳枫一直在关注顾朝颜回襄阳的动态,下午他得知朝颜已经归来后,马上约了林悦生带芊雪到他家里来做客。
“悦生,欧阳枫为什么要请我们去他家吃饭啊?”
坐在车里,沈芊雪好奇的问。
“说是要替你接风。”
林悦生心不在焉的回答,今天是朝颜从九华山回来的日子,可是欧阳枫那家伙偏偏选在今晚折腾,碍于芊雪在场他也不好回绝,只是心情十分的不爽。
车子停在欧家别墅,两人一下车就碰到了费少城,芊雪兴奋的上前寒暄:“嘿,少城,你也来了?”
费少城笑着点头:“是啊,这种场合怎么能少的了我。”
三人并肩进了别墅客厅,欧阳枫身为东道主,十分热情的招呼:“欢迎,欢迎,今晚我家母老虎不在家,你们尽兴的玩啊尽兴的聊……”
他招呼打完之后,马上拿着手机走出别墅,找了个僻静的地方拨通了朝颜的电话。
没等多久,电话接通了,里面传来朝颜平静的声音:“喂,你好,哪位?”
欧阳枫清了清嗓子,装作很热情的说:“嫂子是我,欧阳枫,我想请你到我家来作客,今天是我生日,生哥也在呢。”
“欧阳枫?”朝颜疑惑的皱起眉,“你什么时候这么待见我了?”
“瞧你这话说的,以前不待见还能一辈子不待见吗?你是我生哥的老婆,咱们早晚都得冰释前嫌是不是,今晚就是一个很好的机会,你过来,我们一笑抿恩仇!”
朝颜听他语气诚恳,也没往多处想,反正她本来就想见林悦生,于是爽快答应:“好吧,你家在哪?”
欧阳枫把地址用短信发送给她,露出一抹邪恶的笑,迈着轻松的步伐回了客厅。
接下来,就是等一出好戏的上演了……
朝颜挂了电话后,出门直接打车去了欧家,二十分钟后,车子停了下来。
她伫在欧家别墅门前,盯着林悦生的迈巴赫,就像看到了久违的朋友,顿时眼角酸涩,这辆车有她太多难以忘怀的回忆了。
缓缓的往别墅里走,进了客厅后,一阵淡笑声传入她耳中,其中沈芊雪的声音清晰可辨,她顿时身体一僵,想逃出去却已经来不及了……
“朝颜?”费少城第一个发现她,他吃惊的站起身,紧张的撇了眼身旁的沈芊雪。
费少城这么一喊,其它人也都转过了身,林悦生当即眉头一皱,恼怒的把视线移向欧阳枫,什么都明白了。
朝颜拼命的告诉自己,我不生气,我不生气,我不生气,因为如果她表现的太过激动,就会引起沈芊雪的怀疑,那么她就违背了当初林悦生示意她说谎的根本目的。
此时此刻,她也明白了欧阳枫为什么会请她过来,还以为是真的想冰释前嫌,原来不过是一场鸿门宴,她到底还是太傻了……
“呵,你们都在啊?”收起所有不该有的情绪,她努力挤出一丝笑容,上前落落大方的打招呼。
沈芊雪见到她,似乎很开心,“朝颜,过来坐。”
朝颜走过去,却并没有坐在芊雪身旁,因为沈芊雪是和林悦生坐一起的,她坐在旁边只会让自己更难堪而已。
“朝颜,看来你和欧阳枫还有少城关系都不错嘛,替我接风都不忘请你过来呢。”
呵,朝颜忍不住在心里嘲笑,什么生日,什么一笑抿恩仇,原来是替沈芊雪接风,顺便让她看看她的老公和别的女人是如何恩爱罢了……
费少城不可思议的盯着朝颜,朝颜知道他想说什么,连她自己都不敢相信,她怎么能这么沉的住气,到底是因为不在乎,还是因为太在乎?
她到底为什么要替林悦生遮着,掩着?她到底是怎么了……
气氛因为朝颜的到来蓦然间就僵硬了,除了芊雪一无所知外,每个人心里都翻江倒海,尤其是林悦生,刚才见到朝颜的一瞬间,他差点失控的站起身,可仅有的理智让他克制住了。
而欧阳枫是没有任何忐忑和不安的,因为这本就是他策划的一场游戏而已。
他唯一的期待,就是挫挫顾朝颜的锐气,让她后悔那天在魅影说过的一句话——就算知道有沈芊雪这个人的存在又怎样?我会担心一个死人跟我抢丈夫吗?
在欧阳枫的眼里,只有沈芊雪才能配的上林悦生,其它女人,都是为了满足自己的虚荣心。
费少城一直默默的望着朝颜,眼神很替她抱不平,他以为凭着朝颜的个性,是绝不会作出这样的牺牲和忍让,她不该是这样一个忍气吞声的女人。
“咦,现在你们四个人刚好可以凑一桌麻将,不如来打牌吧?”欧阳枫提议。
林悦生向他投去一道危险的眼神,示意他今晚的事,记清楚了。
“好啊,好啊,悦生我们去打牌好不好?”
沈芊雪撒娇的摇晃着林悦生的胳膊,他沉声答应:“好。”
一般只要是她喜欢做的,他很少会不同意。
于是除欧阳枫外,四个人走到了麻将桌旁,朝颜与林悦生坐对面,她表情很平静,仿佛对面的男人之于她来说,真的只是上司,只是一个朋友。
“悦生,以前我俩打牌最有默契了,不知道隔了三年,我们的默契是否还一如既往呢。”
在一旁观战的欧阳枫马上接话:“呵,什么默契啊,那是咱生哥宠你,想让你赢了高兴,才故意打牌给你胡,我和少城是睁只眼闭只眼,不然你们那叫作弊,可不是有默契……”
朝颜唇角颤抖,心里虽痛,却假装不在乎,因为她知道,欧阳枫就是说给她听的,如果她在乎了,他就达到了今晚让她赴鸿门宴的目的。
“喂,欧阳你真讨厌啊,那明明是我和悦生的默契,你怎么能说是作弊呢,小心我告诉菁菁姐,你在魅影的那些风流事,哼。”
欧阳枫抹把汗:“好,好,你俩的默契,默契行了吧。”
他把视线若有似无的往朝颜脸上扫了扫,见她仍然一脸平静,不甘心的又说:“
生哥,你看你真是把芊雪给宠坏了,她现在连我也敢威胁了,当初她追你的时候,那跟在我后面,是左一口枫哥哥,右一口欧阳哥哥,哎,真是长江一去不复返啊……”
沈芊雪脸一红,生气的嗔了他一眼:“别把那些事说出来行吗?”
“怎么?害羞了?”欧阳枫不怀好意的笑笑:“这有什么好害羞的,现在就流行女追男,你那时候还是比较含蓄的,现在的女人追男人,就像是只饿狼,把男人一口吞了也不满足。”
朝颜继续忍,欧阳枫含沙射影的话除了沈芊雪,这里谁听不出来。
“你今晚话是不是太多了?”一直沉默的林悦生终于开口了,他冷冷的扫了欧阳枫一眼:“能不能一边待着去?”
欧阳枫悻悻的起身:“好,好,我走还不行吗。”
待他一走,沈芊雪好奇的问:“悦生,你生气了吗?欧阳只是开开玩笑而已。”
林悦生冲她温润的笑了笑,说:“我没生气。”
“可你刚才的眼神好吓人呢,看起来像很生气一样。”
朝颜一直盯着手里的牌,不参与他们的话题,但是听到他俩的对话还是觉得很可笑,她认为这样说一个谎去圆另一个谎的疲惫,林悦生坚持不了多久。
“别多想,没有的事。”
费少城看不下去了,他随意解释:“芊雪你别误会,生哥除了对你,对谁不是这样可怕的眼神。”
话一出口,才惊觉失言了,他可不是和欧阳枫一条船上的人,他是不愿伤害到朝颜的,可这随口的一句话,无形中还是伤到了他不想伤害的人。
“朝颜,等会你缺什么,我打给你胡啊。”
他尴尬的转移话题,睨向朝颜的目光充满了愧疚。
“不用了。”朝颜笑笑:“你打给我胡,我也不会觉得很开心,我可没有芊雪那么容易满足。”
沈芊雪脸一红,尴尬的说:“你别听欧阳枫胡说。”
十几圈麻将打下来,欧阳枫喊道:“同志们,吃饭了。”
用餐时,朝颜再次受到了非人的折磨,沈芊雪夹着林悦生喜欢吃的菜给他,回忆着两人以前都喜欢去哪些地方,吃哪些东西。
那些对于沈芊雪来说最美好的回忆,听到朝颜耳中,如同一场场噩梦。
“芊雪,为了表示对你劫后重生的欢迎,我敬你一杯。”
欧阳枫站起身,端起一杯酒,芊雪马上摇头:“我不会喝呢,我以茶代酒可以吗?”
“那怎么行,太没诚意了。”欧阳枫摇手,凭他过去的经验,马上就有人替芊雪出头了。
“我来替她喝。”果然不出所料,林悦生端起了面前的白酒,一口饮尽。
接着费少成也端起一杯酒敬芊雪,林悦生又替她喝了。
最后轮到朝颜,自然还是林悦生独挡一面,当她举起酒杯,迎上林悦生复杂的眼神时,有一瞬间她的眼泪差点掉下来,却被她及时仰起脖子喝酒,硬生生的逼了回去。
“哇,朝颜真是好酒量。”芊雪鼓掌,眼神羡慕不已。
顾朝颜放下酒杯,自嘲的笑笑:“女人会喝酒不一定是好事。”
“为什么?”
“因为……”她把视线移向林悦生:“男人会失去保护的欲望。”
林悦生听了她的话,心疼不已,朝颜就坐在他对面的位置,可两人中间却如同隔了一条没有彼岸的河。
一顿没有任何食欲的晚餐终于在煎熬中度过,餐后,欧阳枫打开他家的DVD,开始放声歌唱。
朝颜默默的坐在角落里,她平时只是不喜欢唱歌,今晚,却连听的心情也没了。
音响里《伤不起》的旋律,再次被欧阳枫唱的走了形,一曲还没有结束,沈芊雪受不了的抢过麦克风,“行了,这么难听,别献丑了。”
她点了一首邓丽君的《月亮代表我的心》深情款款的演唱,视线一直定格在林悦生的身上。
沈芊雪虽然唱的深情,却并没有唱出邓丽君的味道,那柔美的嗓音里总缺少一种能打动人心的韵律。
“芊雪,想不想听听你不在的这三年,生哥频繁唱的是哪一首歌?”
欧阳枫不放过任何一个能刺激到朝颜的机会,故意引起沈芊雪的好奇。
“好啊。”芊雪偎向林悦生肩头:“悦生,你唱给我听。”
“不了,今晚喝多了,头晕。”
这是第一次,林悦生拒绝了沈芊雪的请求,原本偎在他肩头的女人眼神一黯,失落的问:“唱的难听一点也没关系,我想听可以吗?”
林悦生很不想令她失望,可是心里却又真的不想唱。
“悦生……”沈芊雪摇他的胳膊,眼神愈发期待。
“……好吧。”
最终还是不忍心让他爱的女人失望,林悦生接过麦克风,欧阳枫早已经把他要唱的歌搜了出来。
《离歌》忧伤的旋律缓缓蔓延开来,林悦生刚开口唱了第一句:“一开始,我只相信,伟大的是爱情……”
第二句他却嘎然失声,音乐还在播放,唱歌的人却怎么也发不出一句声音。
“生哥,怎么不唱了?”
欧阳枫疑惑的扯着喉咙询问,林悦生叹口气,回头解释:“芊雪抱歉,我的头真的很晕,实在唱不下去。”
沈芊雪遗憾的点头:“恩,没关系,反正以后有的是机会再听。”
“那你们玩吧,我出去透透风。”
林悦生把麦克风递到芊雪手里,径直往门外走,刚走到门口,蓦然听到芊雪说:“朝颜,过来唱歌啊。”
“不了,不了,我不会唱。”
“哎哟,什么不会唱的嘛,别谦虚了,长的漂亮的女人哪有不会唱歌的!”
沈芊雪硬把麦克风塞到朝颜手中,“来吧,给个面子。”
实在坳不过了,朝颜只好起身,对着欧阳枫说:“给我换《伤心太平洋》”
欧阳枫转身无语的摇摇头,村姑就是村姑,什么年代了,还唱伤心太平洋,不过转念一想,这个时候,失意的顾朝颜不唱这首歌,难道还要唱《甜蜜蜜》吗?
音乐响起,朝颜平静的盯着前方的屏幕,这是她第一次,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唱歌,却唯独少了一个他。
离开真的残酷吗
或者温柔才是可耻的
或者孤独的人无所谓
无日无夜无条件
前面真的危险吗
或者背叛才是体贴的
或者逃避比较容易吧
……
朝颜的嗓音很好,情感把握的也很好,费少城听的入迷了,欧阳枫听的傻眼了,就连沈芊雪,眼中都有了一丝淡淡的羡慕和嫉妒。
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站在门外的林悦生,他也听到了,里面的人只是欣赏,而他却是心痛,因为他们都不知道,顾朝颜一直渴望着属于她的杨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