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元素抬眸看了他一眼,看到他眼中的伤痛,为什么她丝毫没有至亲之人那种血脉相通的感觉?
所以,她淡定地靠在沙发上,冷漠地看着他,甚至嘴角还勾出一抹笑容来。
对,她得笑,她不信。
这时候,钱司令员的脸色已经难看到了极点!这作的什么孽啊,事到如今,骂人有用么?没用,搞清楚真像才行。
看着一家人弄得乌烟瘴气的,他脑门子直抽搐,然后气急败坏地吼钱老大:“还不快把你那劳什子的DNA报告拿来老子看!”
闻言,钱老大神情暗淡地上了楼,等他再下楼时,手里捏着一个塑料薄膜的透明文件夹,面上的神色,凄怆悲伤。
接过那份DNA检测报告,钱司令员翻了翻,脸色瞬间大变,青筋暴露的大手顿在了半空,一时之间客厅间的气氛降到了冰点。
造孽哦!这真是造孽哦,老钱家怎么能摊上这档子事儿?
那DNA检测报告上清楚的写着,百分之九十九点九的几率的是父女关系。
手微微颤抖了片刻,颓然垂下……
明明光线这么强,可是在这光线里,所有人的眼前都是黑暗的,明明客厅这么宽敞,可所有人都觉得憋闷。
钱司令员慢吞吞地坐下,然后,再次站起身,就着文件袋儿一把甩在钱老大的脸上,然后再转过头,恶狠狠地瞪着钱老二,咬着牙齿都不解恨,劈头盖脸的大骂,气得嘴唇直发抖:
“孽子,全都是孽子……知道还敢,还敢,还敢……”
还敢了三次,可那乱lun两个字,他怎么也说不出口。
丢人啦!钱家的脸面,都丢尽了!
低垂着手,钱老大不闪不避,神情即沮丧又狼狈,任由文件夹砸在自己的脸上,砸出一道浅浅的淡红色来。
如果身上痛,能减轻这罪孽,他宁愿接受一切的惩罚。
装模作样的悲伤着,朱彦的语气里的刻薄和恶毒,明眼儿一下就能听得出来:“这真是,丢人!……媳妇儿说句不中听的,现在当务之际还是得解决事儿,素素肚子里的孩子,如今可是留不得,生下来咋办?且不说是不是傻的,就算侥幸不傻,让他们以后怎么做人?难道让人戳着脊梁说,那是钱家乱lun生出来的怪胎?”
说他俩的孩子是怪胎?
钱老二怒了,眼神越发阴沉,那股子流氓劲儿都给逼了出来了,只见他扬起下巴狂肆地扫了朱彦一眼,发狠道:
“大嫂,老钱家人的家务事儿,啥时候轮得到你姓朱的干预?有本事儿拴住我大哥的心再来说教吧,我看你才是一个怪物,见不得别人好的変态。”
朱彦尴尬地假笑了两声,摊了摊手:“那随便你们了,我只是好心的建议。”
“你闭嘴,贱人!”钱老大冷着一张脸骂了她一句。
接着,转过头望向元素,声音有些哽咽:“素素,都是爸爸不好,不过……这俩孩子,真的不能留。我原是答应过老二的……可事到如今,咱毕竟……不能不顾纲纪伦常,你乖乖地听话,以后,爸爸会好好待你,而你和二叔,你和二叔,就各归各位吧……”
二叔?各归各位?
钱老大的声音就这么清晰地传到元素耳朵里,她傻呆呆地坐在沙发上,忽然觉得身子僵硬了,不能让自个儿使唤似的,手中端着的水杯握不住了一般,‘呯’地一声就掉到了地上。
清脆的玻璃碎裂声,在沉寂的大厅里格外的响亮。
没有人讲话,但眸光全都投到她的身下,见到她僵硬着身子弯下去捡玻璃碎片,怀着身子慢吞吞的样子,让钱老二简直心疼到了极点。
弯腰下去,将她扶了起来,紧紧抓住她的手,低低的嗓音沙哑不堪,直透过她的耳际:“素,我来。”
抬眸,深深地看了他一脸,元素小脸儿上,没有一丝活人的血色,她想说话,或者像之前一样对着他笑,但嘴唇张了张,蠕动着却发不出声儿来,是谁把她的唇给缝上了?
是太过激动了么?不要激动,元素,你怀着孩子呢,不要激动,千万不要激动,假的,都是假的,她拼命地稳了稳心神,反常的牵住唇笑了笑,无比轻松地说,“好,我去上厕所!”
蹙着眉,钱老二不放心,“我陪你。”
“不用。”
垂着头,敛着目,元素逃也似的匆忙往洗手间跑,这里的气氛好压抑,他们太可笑了,他们居然说钱傲是她的二叔?
简直是岂有此理,这种笑话,她不能相信,绝对不能相信。
可,那颗心却惶恐得像要跳出来一般,进了洗手间,她匆匆反锁上门,刚刚蹲下身,胃气上涌,恶心感阵阵袭来,头晕目眩的感觉让她头重脚轻,她立马奔向马桶,可还没来得及走到位置,她就吐了。
一直吐,一直吐,吐得什么都吐不出来了,还是狂呕不已。
二叔?!二叔!
多么可笑啊,肯定是假的,假的。
视线模糊了,像被水雾迷了眼一般,她看不清,什么也看不清,冷汗随着脊背湿透了全身,那惶惶然地感觉瞬间浸入了四肢百骇。
她不想去想,可是耳朵边,始终不停的重播着那几句话,你复读机一般,让她想阻止都不能。
“元素,是我的亲生女儿……”
“元素,是我的亲生女儿……”
“元素,是我的亲生女儿……”
无数遍,无数遍的在她耳边响起,震得她脑袋发晕,她就想笑了,怪不得钱傲那么反常,明明想要她,却控制着不敢要她,钱傲说,元素,我他妈就是个畜生,畜生,是啊,他俩之间啥关系啊,二叔?他是她的二叔?
她该相信么?该么?谁来告诉她?
这心,该多痛啊。
这时候她才知道,原来自己二十一年来的所有痛苦都不叫痛苦,因为从来没有任何一刻,她像如今这样,痛彻心扉。
钱傲……钱傲……为什么你会是二叔?
不!不可能!他是她孩子的爸爸,是她的老公啊!
老天爷,你为什么要这么残忍的对待我?
为什么?
这是我要的幸福,这是我要的男人,我多么爱戴你啊,我原以为你都给我最好的,可是,你为什么要这么捉弄我?究竟为什么?
喔,钱傲……她脑子混沌了……
钱傲他一直就知道,知道他俩的关系,可是他却隐瞒了,为什么要隐瞒她呢?是舍不得她么?他说他是畜生,那么他是畜生么?
她不知道,她什么都不知道……
她只记得,钱傲是她有生以来,整个天地之间最宠她的男人,是她要的天长地久,是她的刻骨铭心,可老天居然用最残忍的方式来打破她以底最真的唯美,在这一刻,他俩还如何继续,钱傲,你明明知道这层关系,为什么要隐瞒,他俩歡好的时候,他是什么样的心情?
呕!
她又忍不住吐……一直吐……
如果可以,她宁愿从来没有认识过他,从来没有过这一段幸福,一夕之是从天堂到地狱的感觉,比一直在地狱里更加痛苦。
她记得,昨晚上,他俩还颠凤倒鸾来的,她记得,今早上她还在他臂弯中醒来,她记得……
毁灭般的意识浪潮席卷着她,她无法想象这样的现实……
不!不!不!
紧紧抱着自己的头,她就那么蜷缩在地上,她觉得心好疼,好疼,她不能想象今后的人生该怎么走?不敢想象……不要,不能想,不能想,她的头痛得仿佛下一秒就要裂开一般,痛得无法平息。
她这么痛,钱傲该心疼她了吧?
会的,她知道,他一定会心疼死的。
可是,她能接受么……能么?老天爷!
呕!
她又开始吐,不停地吐,到最后,连胆汁儿都吐得再也吐不出来了,只是不停地干呕着。
但奇怪的是,尽量这么的痛苦,她却连半滴眼泪都没有,她要坚强,此时此刻,她唯一的意识就是,要保护自己肚子里的孩子,她跟钱傲的孩子。如今缘分留不住,但孩子她必须留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