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静的病房,元灵这一声,犹如一声平地惊雷落下,瞬间愣了三个人。
他妈的,这啥意思?
不过一转瞬,钱老二就回过神来,锐利如炬的眼神直视着元灵,眸底的怒气显而易见,五根指头紧了又紧……可,不过几秒,又恢复了平静。
怎么着,他也不能在病房里耍横,元素还在那看着呢,冷冰冰的视线落在元灵脸上,不解地问:
“呵,我说妹妹,这话啥意思?”
妹妹?元灵撇嘴,这亲戚认得,姐姐不就是他的小情儿么,叫得这么自然,元灵心里有些冒酸水儿。
本想叽歪几句,但被他那眼神儿一扫,还是有点碜,手指头不自觉地揪了揪衣角儿,很害怕……可是,想到那个人许下的承诺。
对,凭什么姐姐就可以攀上钱哥这样的男人,自己马上也可以了……这么一想,她胆儿就大了一点。
“就是字面上那意思,你就是撞我妈的凶手。”
“那你报警吧。”闻言,钱老二沉声嗤笑道。
他的声音不疾不徐,平淡得仿佛她说得根本就不是自己一般,
被他这一顿讥诮,元灵脸上略有赧然,原本昂着的下巴也垂了下来,她虽然年纪不大,可是脑子却圆滑得很。那人只交待他这么说,还说这纯粹只能给他添点堵罢了,也不是真的指望要坐实他的罪名。
这会儿,瞥着这个妹妹,元素感觉自己的头更大了。
一直站边儿上的她自然也听见了他俩的对话,眼看钱傲的脸色越发不好看了,心里忖度着这灵儿是越来越不像话了,莫名其妙地张着嘴就胡言乱语。
虽说妈妈和钱傲有几句龃龉,可那又不是什么深仇大恨,他犯得着这么干么?暗叹口气,她低声地喝止了元灵。
“灵儿,你别瞎说!”
可她哪知道,这女人的嫉恨心一旦生了根,发了芽,想要除去可就难了,元灵这会哪听得进去她的话?八匹马也拉不回来她那颗想要往高枝儿上飞的心,想到那个男人那些话,她整个人就像马上要被泡进蜜罐的小蜜蜂一般。
脑袋正嗡嗡地飞呢——
掩不住内心的贪婪,元灵听到她姐这话,不屑地撇了撇嘴,从眼角到眉梢,那脸蛋上溢满的全是嫉妒的冷笑:
“哟喂,姐,说到你心上人,着急了不是?一味的维护凶手,连妈你也不管了,是不是?”
凶手?钱老二觉得自己比窦娥还冤,这辈子啥时候被人这样冤枉过?
这小丫头,够不怕死的。
火蹭蹭的上来,又强压下去,钱老二那火苗儿就像在坐过山车一般,忽上忽下,不过这小丫头这回是真真儿的把他激怒了,要不是念在她是他女人的妹子,他指不定一脚就踹花果山喂猴去了。
怒骂的话咽了下去,可这事儿涉及到他在他女人面前的形象,他却不得不辩解了。
“说话不是放屁,得有依据。”
他的声音凌厉深沉,充满了高位者的狂妄气势,听得元素心里也跟着一沉,病房里的气场全都被他影响了一般,虽然只是这么一句简单的问话,听到人耳朵里却凉馊馊的。
咽了咽口水,元灵也有些害怕了,归根到底这事儿底气不足,不由得垂下了眼睑,转而又想到她的黄金梦,终于还是鼓起勇气颤抖着声音,按照那人教她的,一字一句地说:
“今儿中午我一回家,我妈就气冲冲地说要来找你,把我姐给弄回来,难道就这么巧?她一找你就被人蓄意撞伤,我妈可没仇人……还有还有,你看看,我妈看你的眼神儿……”
这一席话,元灵说得直顺溜儿,像背台词儿一般噼噼的就说了出来。
其实在她心里,究竟谁撞的她妈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她要做人上人,女人中的女人,而这些,那个男人都能满意她。
没有去过似锦园,她不知道原来世界上有那么奢华的生活,而现在,她必须,一定要过那种日子,做富太太,进出有专车,走到哪儿都有人捧着拍马屁,多爽啊。
这些美丽的想法,那个男人,都能给她,而且,他说,他喜欢她,见第一次就喜欢上了,呵呵,她相信,自己绝对有资本比姐姐过得更好。
思绪停顿到这儿,元灵从美梦中回神才发现,旁边那两人居然半晌没吱声儿,像看怪物一样的看着她,眼神儿一模一样的都是拿她当神经病呢。
轻咳了一声,她不太自然的将目光转向元素,扬着嘴唇问:
“姐,你咋说?”
“我咋说,你让我说啥?你都成福尔摩斯了。”元素的视线从灵儿的脸上移了开去,这妹妹简直是异想天开,说话做事,完全没有半点逻辑,真不知道她是怎么想出来的。
“我说得都是实事。”元灵抢白。
“灵儿,你就别添乱了。”她太累了,整个人都像要散架了一般,不想再继续纠结这些问题。
哪知道元灵实在是个不消停的货,嘴巴一撇,盯着元素的眼睛,就阴恻恻地问:“姐,你凭啥就这么肯定不是他,这要是万一……”
元素这心里都会乱成马蜂窝了,知道灵儿一定还在芥蒂似锦园的事情,但实在无法和她的思维苟同,视线不自觉地落在面色镇定的钱老二身上,直接开口为他辩解。
“他压根就不是这种人,何况,从中午到现在,我一直和他在一块儿,我能不知道他有没有做过什么?”
她这话刚从嘴里溜出来,钱老二那高大挺拔的身形就被震得浑身一颤。
一刹那的惊讶之后,是如潮水般涌到心上的狂喜,强势如他,这一刻心底涌起的感动,超过了以往的任何时候。
这感受,差那么一点就可以用感激涕零来形容了。
原来,他妞儿是这么信任他,那是不是代表,自己在她心里,也是有地位的?这项认知,让他浑身像打了鸡血一般,莫名的雀跃起来。
嘴角微微勾了一勾,心里暖乎乎的,这个时候,他啥话儿都不想说了,甚至都不屑再为自己辩解。
够了,在这个病房里,他想解释的人无非也只有妞儿而已。
他静静地站在那里,简陋的病房里仍旧只是单一的白色,可看起来却顺眼了不少,朦胧的白炽灯映照下,他线条冷硬的五官随即就柔和了,幽暗的眼睛里也只看得见元素一个人。
其他人管他妈说什么,都不重要。
……
元灵一看自个儿费了半天口舌,没讨到半点好不说,还被整得活像个唱舞台剧的小丑一般,郁闷得耷拉着脑袋,气鼓鼓的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小声嘀咕着。
“不要脸。”
每每看到姐姐和那男人在一起时眼神间的互动,她就呕气,嫉妒得要死,心里更是下定了决心……
僵持了几分钟。
看这气氛是没法儿缓和了,元素便给钱老二使了个眼色,示意让他离开,免得在这杵着老太太闹心。
了然的点了点头,钱老二转身就往外走了。
元素自个叹了一口气,突然又感觉哪里不对劲,自己和钱傲这关系啥时候这么融洽了?不需要说话,一个眼神就知道对方想什么,怎么这感觉像……
只单单想到自己和钱傲这组词儿,她的心就有些莫名其妙的潮动。
脸上不自然的红了一下,她暗自驳回自己的想法,抬手给满脸怒容的陶子君掖了掖被子,轻声道:
“妈,这会儿感觉怎么样?”
陶子君仍是呜呜着,喉咙咕咕的,说不出话来,元素心下大惊,觉得这情况不太对劲儿,一时间,又害怕又难过,不由得惊慌失措起来。
“妈,你怎么了?”
这一惊,一吓,憋了好久的泪水就扑漱漱往下落。
眼眶红红的,那眼泪氲成的雾气瞬间就模糊了她的视线,怆惶失措地放开陶子君的手,她疾步冲出病房,冲着医院走廊上钱傲的背影就失声哭喊:
“钱傲,快来看看我妈……呜,她不能说话了!”
这一系列的动作,她没有经过大脑过滤,也没有时间去考虑为什么,她几乎是脑门儿一热就这么做了,脑子里只有一个名字——钱傲。
没叫医生,没叫护士,而是叫了他。
其实,这种元素自己都来不及琢磨的信任感,无非是缘于一个女人,对自己男人的依赖和全身心的信任,女人一旦喜欢上一个男人,在她的心里,他便是天,便是神,便是天上人间。
只不过,她暂时还没想明白这点。
话说,钱老二突然听到身后传来她带着哭腔的声音,神情瞬间就僵滞了,心像被最尖锐的东西揪了起来,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