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钗君忽然轻轻把额头贴在张子谷的额头上,微笑着说:“白痴,你……和我真的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蠢蛋啊。”
虚拟世界中的一切都不会涉及到现实中外体的变化,但是一切感受一切情绪,都是真实的。
让无数男人神魂颠倒的那个“女帝”,君临的副会长,那张精美如一张工笔画卷中女子的容貌,近在咫尺间,仿佛能感觉到,如兰的吐息触及到了自己的口耳眼鼻上,如撩人至极的抚摸。
张子谷深深吞了两口唾沫,开口问:“可是……还是很亏啊,你那个防御性的高阶道具明显要比萨隆的高级一点啊……”
宝钗君脑袋往后面轻轻一抬,离开了张子谷的额头,听到他的话后,点头:“嗯,没错。”
张子谷又问:“而且,你既然是决定了要利用我,那我做的这一切,不都是正合你意么,你干嘛还要用高阶道具来救我?”
宝钗君装模作样思考了一番,还是点头:“嗯,没错。”
“……”
宝钗君挑了挑眼皮:“被我有意无意地唆使,去稀里糊涂做了自己不愿意的事情,我会觉得没有什么,大不了就是被你恶狠狠诅咒一番罢了,反正我也习惯了。不过,凭着自己的意识,在知道是被当棋子的情况下,依然义无反顾决定这样做,就截然不同了。”
张子谷还没开口,就被宝钗君接下来的一句话给噎在了喉咙里。
“你真温柔啊。”
温柔?
我么?
我是个性格又烂,现实又有点儿社交障碍,天生凉薄得没救的人啊!
我怎么会和温柔擦上边呢?
宝钗君淡淡说:“我不知道在你身上,过去发生过什么,但是你从来不敢明目张胆地去保护别人,都是偷偷摸摸的,生怕被别人感激或者在意,可是,你确实是个为了保护别人不惜让自己吃大亏的白痴。”
她轻轻抬头,吐了口气:“呼,我这是怎么了,心怎么突然猛地跳了一下啊,真是的。”
我……
我是那样的人么……
我……
还是……我自己都没有察觉到呢,我只是知道,从那天起之后……我身上只有一样连我自己都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存在了,那样东西在支撑着我,没有它,我活不下去!
正殿中,空间逐渐愈合,在高阶道具的对撞后,不稳定的一切都稳定了起来。
张子谷压抑住自己内心中起伏不定的情绪,问:“接下来,怎么办?”
宝钗君笑了笑:“你不是想要去单挑那个最终BOSS么,去吧,打得过好处就全给你了,打不过的话,以你的水平想要逃走也绰绰有余吧,少了我这个累赘,相信你会做得很好。”
张子谷问:“你呢?”
宝钗君回答:“我就守在这儿,等着萨隆走过来,我剩下的高阶道具都不是防御型的了,反正我已经做了件傻事,干脆就做到底,我会用第二件攻击性高阶道具和他同归于尽,大家谁也别想逃走。”
张子谷摇了摇头。
宝钗君说:“那几件高阶道具确实很宝贵的,但是也不至于宝贵到完全不允许使用,本来打算在不落入天主堂手中的情况下尽量保留,不过现在嘛,无所谓了,便宜都给你了,这边的事情,我会自己处理好的。”
张子谷还是摇头。
宝钗君还想要再尽量语气轻松些说些什么。
但眼前,在另一边被高阶道具对撞的冲击力波及到的萨隆已经来了,他身后的天主堂队员只剩下了五名,样子都有些狼狈,在看到了张子谷的一瞬间,他们眼中多多少少带着些恐惧。
萨隆看着宝钗君和张子谷站的很近,耳鬓厮磨的样子,什么话也没说,直接就捏碎了一颗魔法封印球。
高阶道具——战王之影。
一尊神祇般的身形在魔法封印球的光芒中驾临,落地时轰然炸起一堆尘土砖瓦,待到能看清楚祂的身形时,才发现原来是一尊人形石像。
这个人形石像的力量,绝对不逊色冈格尼尔。
萨隆对石像说:“杀掉他们,直接,立刻,马上。”
那石像飞也似冲了过来。
宝钗君转身对低着头看不清脸庞的张子谷问:“喂,鬼谷,白痴,我要马上用掉我的攻击型高阶道具了,你还不走,等死么?”
正如宝钗君所说的一样,张子谷离开了职业赛场后,什么都失去了,也什么都不在意了,但是有某样东西依然在他的心中,一点儿没变。他受到的最大挫折,可不是什么败给了凯撒,他清楚,沈漱雨清楚,他的挫折时,他没有保护得了自己应该保护的东西。
之后,他就开始了自我逃避般的偷偷摸摸作风。
在野狼洞窟中,面对黑狼王,他不露痕迹地保护着小队的成员们。
在那次晚上酒吧里,他用轻松来遮掩自己迫切想要保护室友们的心态。
在这次,也一样,他考虑着比攻略副本更重要的东西,用划水和逃跑来保护队友们虽然挺丢人的,不过之后引走冈格尼尔与之周旋,以及站在奥列斯狄的身前,可一点儿都不丢人。
只是。
他不停地保护着自己想要保护的人,却始终……
始终没有谁真正认同他,保护他。
他既想要逃避,又想要追求,既想要隐姓埋名,又想要获取认同。
在这种矛盾的心理中——
宝钗君保护了他。
不止是那个“雅典娜的庇护”,还有来自心理层面,仿佛母亲的手指一样,抚摸过自己心灵的那种保护。
所以——
张子谷一把拉开了宝钗君,在女剑士惊讶又满足的眼光中,站在了冲过来的石像面前。
他抬起头来。
“我——”
“受够了!”